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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绝代剑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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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啼声起,此起彼落,柳鹤亭手掌微挥,熄灭烛火,缓缓将这本“秘笈”放入怀中,触手之处,突觉一片冰冷,他心念一动,才想起那翠衫少女交给他的黑一哦色一哦玉瓶,此刻仍在怀中。

刹那之间,翠衫少女的婀娜身影,便又自他心底泛起。

随着这身影泛起的,还有许多个他不能解释的疑问,而这些疑问之中,最令他每一思及,便觉迷惘的就是——“那翠衫少女是否真的就是那冷酷残忍的‘石观音’石琪”

因为这问题的答案,牵涉着陶纯纯的真诚,他缓缓取出这黑一哦色一哦玉瓶,曙一哦色一哦迷惘之中,玉瓶微闪乌光,他暗叹一声,暗自低语:“江苏、虎丘、西门笑鸥他是谁是谁……”浓林秘屋中的种种秘密,在他心中,仍是一个无法解一哦开的死结。他缓缓长身而起,推开向一哦陽一哦的窗门,一阵晓风,扑面而来,他深深吸进一口新冷而潮一哦湿一哦的空气,但心中思潮,却仍有如夜一哦色一哦般的黝黯。

突地,门外一阵叩门声响,陶纯纯闪身而入,嫣然一笑,道:“早!”眼波转处,瞥见床褥整齐的床铺,柳眉轻颦,又道:“你难道一一哦夜都没有睡么”

柳鹤亭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陶纯纯转眼瞥了他手中玉瓶一眼,轻叹道:“你在想些什么”

她婀娜地走到他身边,伸出玉手,按住他肩头,道:“快去歇息一会儿,唉——你难道不知道一哦爱一哦惜自己的身一哦子么”

朝一哦陽一哦之下,只见她云鬓未整,星眸微晕,面目越发娇一哦艳如花,柳鹤亭但觉一阵震撼心怀的情渐,自心底深处升起,不能自禁地反手捉住她的一双皓腕,垂下头去,又见眼波荡漾,情深如海。

两人目光相对,彼此相望,柳鹤亭头垂得更低,更低……

突地,门外响起一阵咯咯的笑声,房门“砰”的一声,撞了开来,柳鹤亭心头一惊,轩眉叱道:“是谁”

咯咯笑声之中,只见门外跌跌撞撞,拉拉扯扯地撞入两个人来,竟是那“南荒大君”门下的一双银衫少女!

柳鹤亭不禁惊奇交集,只见她两人又笑又闹,你扯住我的头发,我拉着你的衣襟,你打我一掌,我敲你一拳……发一哦丝紊乱,衣襟零落,且从门外一直打入门一哦内一哦,竟连看也不看柳鹤亭与陶纯纯一眼,柳鹤亭的连声叱止,她两人也似没有听见。

两人越闹越凶,闹到桌旁,叶儿一把抓起桌上的油灯,劈面向枫儿掷来,枫儿一让,油灯竟笔直地击向柳鹤亭的面门。

柳鹤亭长袖一拂,油灯“砰”的一声,跌出窗外,灯油却点点滴滴,溅满了窗纸,枫儿一把抓起茶壶,却掷到了墙上,残茶四溅,碎片飞激,两人打得不够,竟一来一往地掷起东西来了。柳鹤亭既惊且怒,却又不便伸手去阻拦两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连喝数声,顿足道:“这算什么她两人莫不是疯了!”转向陶纯纯又道:“纯纯,你且伸手将她两人制住,问个清楚,究竟——”

语声未了,突见两人一齐穿窗而出,一个肩上披着一哦毛一哦巾的店伙,手里提着一壶滚茶,方自外走向房中一哦,突见两个银衫少女从窗中飞了出来,又笑又嚷,又打又闹,不禁惊得呆了,“砰”的一声,手中茶壶,跌到地上,壶中滚茶,溅得他一身一一哦腿一哦。

柳鹤亭剑眉一轩,忍不住轻喝一声,闪电般掠出窗外,软伸铁掌,一把拉着叶儿的肩头,沉声喝道:“你疯了么,还不快些停下……”

叶儿口中不住咯咯痴笑,肩头挣来挣去,枫儿突地扬掌一拳,劈面向柳鹤亭打来。

柳鹤亭手腕一翻,闪电般扣住她的脉门。

枫儿用力甩了两甩,却怎会甩得开笑声一顿,突地坐到地上,大嚷道:“救命,救命,强盗来了,打强盗!”

柳鹤亭心中当真是又惊、又奇、又怒,那店伙几曾见过这般奇事,不禁忘了一哦腿一哦上疼痛,呆立而望,柳鹤亭孤掌难鸣,虽已将这两个形如疯狂的少女一手一个捉在手中,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突地又有一声苍老沉重的叱声,响自房外,沉声叱道:“光天化日之下,欺凌弱女,朋友你这等行径,还算得上是大丈夫么……”

柳鹤亭愕了一愕,只见一个皓首长髯,高冠锦袍的高大老人,自房外一掠而入,柳鹤亭方待解释,哪知这老人不由分说,呼地一拳,当一哦胸一哦打来,拳风虎虎,显见一哦内一哦力颇为深厚。

柳鹤亭无法闪避,只得放开两人,错步拧身,让开这一拳,方待解说,哪知叶儿、枫儿一哦揉一哦了一哦揉一哦肩头、腕际,突又大嚷着向门外奔去,柳鹤亭知道似此情况,她两人万无不出事情之理,方待跟踪追去。

哪知这老人又自大声怒叱道:“朋友你难道还不放过她两人么”呼一哦呼两拳,贯耳击来,柳鹤亭只能闪避,无法还手,这老人拳法不弱,一时之间,他竟脱身不开。

陶纯纯手扶窗门,秋波转动,直到此刻,方自掠出窗外娇喝道:“我到外面去追她们。”

柳鹤亭心神一定,身躯闪动,避开这老人急攻的数拳,口中说道:“老前辈已有误会,可否停手听在下解释。”

哪知这老人全不理会,反而怒叱道:“似你这等轻薄子弟,武功愈高,愈易贻害江湖,老夫今日非要好好教训你一番不可。”长髯拂动时,呼一哦呼又是数拳。

柳鹤亭心中不禁也微微有气,心想这老人偌大年纪,脾气怎地还是这等莽撞,但又知道此人此举全属正义,自己定然不能还手,轻轻闪过数拳,只见这老人拳风虽颇沉厚,但拳法却不甚高明,招式中尤其破绽甚多,在江湖中虽可称高手,但与自己对敌,却还相差颇远。

又打了数招,老人似乎越发激怒,须发皆张,暴跳如雷,口中连番怒骂,直将柳鹤亭骂成了一个世上最最轻薄无耻的登徒子弟,拳势亦更激烈,生像是恨不得一拳就将柳鹤亭伤在手下。

柳鹤亭心中又气又笑,这老人如此容易被人激怒,岂是与人交手之道他年纪虽轻,但却深得武家对敌的个中三味,知道心浮气躁,最是犯了此中大忌。又过数招,他身形轻轻一闪,掠后一丈,便已脱开老人拳风之外,方待好言解说,哪知身后突地一缕尖风刺来!

一个娇甜轻脆的口吻说道:“爹爹,将这无耻狂徒,交给燕儿好了。”柳鹤亭脚下微一滑步,陡然翻身,让开一剑,只见一个青巾包头,青衣窄袖的绝一哦色一哦少女,掌中青锋一闪,又自攻来三剑,剑式锋利,剑式狠辣,招招俱刺向要害,竟似与自己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那老人呼一哦呼喘了两口气,双手叉腰,站到一旁,尤在怒喝:“燕儿,这厮身法甚是滑一哦溜,你只管放开身手招呼他便是。”

青衣少女娇应一声,玉腕一翻,剑锋飞抹,剑招悠然一变,霎眼之间,但见青光漫天,剑气千幻,柳鹤亭心头不禁又为之一愣,他见到那老人武功不高,只当她女儿剑术亦是泛泛,哪知她此刻展开身手,剑式之轻灵幻变,竟是江湖少见。

这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而就在他心念转动间,青衣少女剑光霍霍,竟已向他攻来七剑!

这七剑剑式连绵,招中套招,一剑接着一剑,矢如龙翔,矫如凤舞,连刺柳鹤亭双肩、前腕、双肘七处大一哦穴一哦。

柳鹤亭衣袂飘飘,长袖飞舞,虽将这七剑一一躲过,但已不似方才那般从容,再躲数招,只听阵阵痴笑由远而近,似乎在打着圈子,柳鹤亭暗中焦急,知道今日若不还手,当真不知何时该是了局,陶纯纯一去不返,又不知那两个少女是否已闯出祸来。

高冠老人怒目旁观,看了半晌,只见这“登徒子弟”虽然迄今尚未还手,但身法之轻灵曼一哦妙,无与伦比,心中不觉又气又奇,面上也不觉现出惊异之一哦色一哦,目光一转,突地一声大喝:“你们看些什么!”原来窗门外已聚集了数个早起的旅客,闻见声响,跑来旁观,听到这一声大喝,出门人不愿多惹是非,耸了耸肩膀,都转身走了。青衣少女刹那间一连刺出数十剑,却连对方的衣袂也没有碰到一点,柳鹤亭只当她也将沉不住气,那时自己便要出手将之惊走。

哪知这少女竟与她爹爹大不相同,数十招后,剑势突又一变,由轻灵巧快,变为沉厚雄浑,秋波凝睇,正心静气,目注剑尖,左掌屈指,无名指、小指连环相叠而成剑诀,与剑法相辅相生,竟像是一个有着数十年功力的一哦内一哦家剑手,哪里还像是一个年方破一哦瓜的窈窕少女。

剑招一变,情势亦为之一变,柳鹤亭身形步法间,似已微有败象,青衣少女秋波一转,知道对方若再不还手,不出十招,便得败在自己剑下,嘴角不禁生出一丝笑意,哪知就在她心神微—旁骛的刹那之间,突见对方长袖一拂,宛如一朵云般向自己剑尖拂来,她脚下立一错步,玉掌疾伸,唰唰两剑,一左一右,刺向柳鹤亭的双肩,剑招方出,突觉手腕一麻,掌中长剑“呛”地一声清吟!

她大惊之下,拧腕后掠,秋波转处,却见自己掌中长剑,竟已齐腰折断!

老人本见他一哦爱一哦女已将得胜,突见这轻薄少年,长袖之中,弹出一指,一哦爱一哦女手中长剑,竟自应指一折两断,心念转处,大声喝道:“盘古斧!”

柳鹤亭本自不愿与他父女两人交手,更不愿露出自己身份来历,是以长袖先拂,手指后弹,意在掩饰,哪知这老人一语便已喝破自己这一招的来历,心中亦不禁为之一怔,只见老人一步掠至身前,沉声道:“伴柳先生是你何人”

柳鹤亭微一沉吟,终于答道:“家师。”

锦袍老人浓眉一扬,神情微变,突地连退三步,仰天一声长叹!柳鹤亭心中大奇,不知道这老人叹的什么,却听他已自沉声叹道:“苍天啊苍天!你难道当真无眼伴柳先生一生行事,正大光明,是何等一哦胸一哦怀坦荡的磊落君子,你为何要教他收下这等不肖子弟”

柳鹤亭暗叹一声,知道这老人对自己误会已深,绝非三言两语可以解释得清,长袖垂处,躬身一揖,朗声说道:“小可自知,愚鲁无材,但亦绝非老前辈想象中之登徒子弟,方才之事全出误会——”

锦袍老人浓眉一扬,大喝道:“光天化日之下,欺凌弱女,老夫亲眼目睹,你岂还能狡辩!”

语声方了,突地一声娇一哦笑,自远而近,一闪而来。

柳鹤亭大喜道:“纯纯,她两人捉回来了么”

陶纯纯一声娇一哦笑,飘然落下,缓缓道:“亲眼目睹的事,有时也未必正确哩!”

锦袍老人呆了一呆,突地仰天狂笑起来,一面狂笑着道:“亲眼目睹之事,还不正确,哈哈——老夫闯荡江湖数十年,至今还没有听过如此言语。”

陶纯纯手抚云鬓,娇一哦笑接道:“曹一哦操一哦误踏青苗,微法自判,王莽谦恭下士,天下皆知,若以当时眼见情况,判其善恶,岂非失之千里。”

锦袍老人不禁又自一呆!

陶纯纯缓缓接道:“三国关公还金赠袍,过五关、斩六将,老前辈当时若也在旁眼见,岂非要说他对曹一哦操一哦不义吴越西施为家国施媚一哦术,老前辈当时若也在旁眼见,岂非也要说她不忠昔年滇中大侠嫉恶如仇,遍杀江湖匪寇,鄱一哦陽一哦一役单剑,诛尽两湖一哦婬一哦贼,据闻湖水为之变赤,老前辈若也亲见,难道要说他不仁还有——还有的事太多了,我说也说不尽,一时眼见,未必属真,老前辈你说是么”

锦袍老人瞠目结舌,木然而立,只觉她这番言语,说得虽非诡辩,但却教人无言可对,呆呆地愣了半晌,突地大喝道:“这等事情,哪能与方才之事相比,纵然你舌灿莲花,也难使……”

陶纯纯轻轻一点头,双掌一击,院门外走出四个店伙,将那两个银衫少女抬了进来,陶纯纯含笑又道:“这少女两人,形已疯癫,所以我们才会制止她们,为的只是怕她们惹出祸事,伤人害己,难道这又有什么不对么”

锦袍老人浓眉一扬,大步走到那两个似乎已被点中一哦穴一哦道的少女身前,俯首看了半晌,伸手翻了翻她两人的眼角,把了把她两人的脉息,挺一哦胸一哦立起,瞑目沉思半晌,突地又走到柳鹤亭身前,当头一揖,道:“老夫错了!休怪休怪。”

柳鹤亭见了这老人的言语举止,知道此人定是个一哦胸一哦襟坦荡,直心热肠的一哦性一哦情中人,方待还礼谦谢,哪知这老人一揖之后,转身就走,竟笔直地走向自己所赁的厅堂,回首喝道:“将她两人快些抬入,老夫还要仔细看看。”

柳鹤亭、陶纯纯对望一眼,互相一笑,并肩走人。

那青衫少女本自手持断剑,呆呆地发愣,此刻突地掠至柳鹤亭身侧,朝他肩头一拍,柳鹤亭愕然转身,心中大奇,却听她已说道:“方才我那一剑,若不用‘左右分花’,反而‘倒踩七星’绕到你身右,然后再用‘一哦抽一哦撤连环’刺你胁下三寸处的‘天灵’大一哦穴一哦,你势必要先求自保,我掌中之剑,就不会被你折断了吧”

柳鹤亭本在奇怪这女子为何要拍自己的肩膀,见她那番言语,方知她方才输得甚不心服,微微一笑,缓缓道:“我用的是左指!”

青衣少女倏然垂下手掌,目光中闪过一丝失望之一哦色一哦,但瞬又说道:“那么我就用‘缩尺成寸’的身法,一闪到你身左,剑身随势削你的右足,你若闪身掠开,我就反手刺你足心‘涌一哦泉’,你若转身后避,我就抖手刺一招‘七月飞花’,剑尖三点,分点你左胁‘膺窗’、‘一哦乳一哦根’、‘期门’三处大一哦穴一哦。”

柳鹤亭微微皱眉,暗道一声:“这女子剑招怎地如此狠辣”口中却毫不犹疑地说道:“我既不纵身,亦不后退,你脚下方动,我右手两指就先去点你右腕的脉门,左肘撞你脐上‘分水’,你纵能躲开这两指,但你手中之剑,就仍要被我折为两断!”

青衣少女呆了一呆,轻叹道:“你的右手呢”

柳鹤亭微微一笑,道:“我还需用右手么”转身走入大厅,走了两步,忍不住回首望去。

只见这少女木然呆立,俯首垂目,朝一哦陽一哦之下,只见她眼帘之中,竟已垂落两滴晶莹的泪水,心中突地大为不忍,停下脚步,正待安慰她两句,又听她幽幽一叹,缓缓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声说道:“我什么都不学,什么都不想,一心一意地专练剑法,哪知我苦练了十年的剑法,到了人家面前,竟有如儿戏。”双手一垂,手中断剑,铛地落下。

柳鹤亭恍然忖道:“难道她剑法这般一哦精一哦纯,原来是此缘故。”转念又忖道:“她苦练多年的剑法,如此轻易地败在我手下,心里自然难受。”一念至此,忍不住悦声道:“姑一哦娘一哦不必伤心,若以剑法而论,以在下所见,姑一哦娘一哦在武林中已是极少敌手了。”

青衣少女垂首沉思半晌,突地抬起头来,嘴角微泛笑容,口中说道:“对了,你虽然胜了我,却不是用剑法胜的。”纤腰突地一扭,又自掠到柳鹤亭身侧,一把捉住柳鹤亭的手掌,娇一哦声道:“你老实告诉我,在你眼中所见的人物中,有没有剑法高过我的”

柳鹤亭手掌被她捉在手里,心中既觉不安,又觉好笑,暗中笑道:“原来这少女是个剑痴,除剑之外,丝毫不懂世事!”虽想安慰于她,却又不会对人说出欺骗的言语,沉吟许久,终于苦叹一声,缓缓道:“不瞒姑一哦娘一哦说,昨日小可便见到一人,一剑便将小可击败,若以剑法而论,此人实在胜过姑一哦娘一哦一筹,但姑一哦娘一哦年纪还轻,来日成就,不可限量——”

青衣绝一哦色一哦少女柳眉一扬,接口道:“他一剑就击败了你真的”

柳鹤亭长叹颔首道:“真的!”

青衣少女怔了一怔,眼帘一垂,轻轻放下柳鹤亭的手掌,缓缓走到她爹爹身侧,喊道:“爹爹……”语声未了,泪光闪动,又有两滴泪水,夺眶而出,顺腮流下。

锦袍老人半躬身躯,犹在俯身查看那两个已被人放在椅上的银衫少女,一会儿附耳倾听她们心跳的声音,一会儿扳一哦开她们的手掌,突又铁掌一托一一哦捏一哦,一哦捏一哦住她们的下巴,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方小小银盒,将她们的唾沫刮在盒中,对她一哦爱一哦女所有的言语动作,竟全然不闻不见。

柳鹤亭凝注这父女两人,心道:“有其父必有其女,这父女两人的心一哦性一哦,当真是一模一样,怪得可一哦爱一哦。”心下不觉又是感叹,又是好笑。

侧目一望,见陶纯纯一双秋波,正在瞬也不瞬地望着自己,不觉伸手指了指这父女两人的背影,失声笑道:“你看他们……”突又觉得不应在背后论人长短,倏然住口,缩回手掌,下意识地一哦摸一哦了一哦摸一哦自己唇边颔下,这才知道自己这两日未曾梳洗,颔下微髭,已有一分长了。

却见陶纯纯突地悄悄踱到他身侧,低语道:“香么”

柳鹤亭怔了一怔,方自领悟到她言中之意,因一哦爱一哦生妒,无情不嫉,少女娇嗔,最是动心,他不觉忘情地捉住陶纯纯的柔荑,举到鼻端,笑道:“香的!香的!”

哪知陶纯纯突地冷哼一声,反手甩开了他的手掌,转身走入厅侧套房,再也不望他一眼。

柳鹤亭不禁又自一怔,暗叹道:“她心眼怎地如此窄小!”转念又忖道:“她若是对我无情,想必便不会如此,她既然对我有情,我只应感激,怎能怪她”

一时之间,他心里反反复复,都是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无情便不如此,有情不该怪她……”长叹一声,亦欲跟她一同进去,哪知锦袍老人突地直起腰来,沉声一叹,摇头道:“好厉害,好厉害!”

柳鹤亭脚步一顿,愕然道:“厉害什么什么厉害”

锦袍老人伸手向椅上的银衫少女一指,沉声问道:“这两女子你是在何处见着的”

柳鹤亭皱眉道:“她两人与在下由沂山一路同来,不知怎地突然癫狂起来——”

锦袍老人目光一凛,厉声接道:“她两人与你一路同来,昨夜身中奇毒,你怎会不知莫非她两人身中之毒,就是你施放的么”

柳鹤亭剑眉一扬,变一哦色一哦道:“身中奇毒昨夜中毒老前辈,此话怎讲难道她两人之所以癫狂,非出自然,而是被别人以一哦药一哦物所迷并且是在昨夜”

锦袍老人目光如电,紧紧盯在柳鹤亭面上,像是要看出他言语的真诚,凝目半晌,方自缓缓道:“她两人不但身中奇毒,而且所中之毒,世罕其匹,竟能将人之本一哦性一哦,完全迷灭,所幸她两人发作之时,有人在侧制止,否则若是任她在乱山乱野之间,狂奔狂走数日,或是将之闭于秘室,苦苦折磨数日,待其一哦药一哦力消过,这两人便从此本一哦性一哦迷失,良知泯灭,还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来!”

柳鹤亭变一哦色一哦倾听,只听得心头发一哦颤,寒意顿生,木然良久,垂首低语道:“昨夜中毒在下怎的丝毫不知丝毫不知……”突地抬头道:“老前辈既知一哦药一哦性一哦,可有解方”

锦袍老人苦叹一声道:“老夫昔年,一哦浪一哦游天下,对天下所有迷一哦药一哦、毒一哦药一哦均曾涉猎,自信对于解毒一方,尚有几分把握,但此种一哦药一哦物,却是老夫生平未见!”

柳鹤亭怔了半晌,噗地坐到椅上,心中惊骇交集,缓缓道:“此毒虽然可怕,但下毒之人却更为可怕,这女子两人昨夜就住在我卧房之旁,我尚且一一哦夜未眠,但她两人何时中毒,我竟然半点也不知道,难道……”目光四扫一眼:“难道这店家……”

锦袍老人接口道:“此种毒一哦药一哦,天下罕睹,便是昔年‘武天媚’所使迷一哦魂之一哦药一哦,只怕也没有此一哦药一哦这般厉害,店家焉有此物……”语声一顿,突地瞥见他一哦爱一哦女面上的泪珠,似乎为之一怔,诧然道:“燕儿,你哭些什么”

青衣少女伸手一拭泪痕,依依道:“爹爹,我剑法……我剑法……”索一哦性一哦伏到桌上放声痛哭起来!

锦袍老人浓眉深皱,伸手轻一哦抚他一哦爱一哦女秀发,黯然说道:“燕儿,你是在伤心你剑法不如人么”

青衣少女伏一哦在桌上,一哦抽一哦泣着点了点头,锦袍老人苦叹一声,缓缓又道:“要做到剑法无敌,谈何容易古往今来,又有几人敢称剑法天下第一你伤心什么,只要肯再下苦功,还怕不能胜过别人么”

柳鹤亭心中虽然疑云重重,紊乱不堪,但见了这种情况,忍不住为之叹息一声,一哦插一哦口说道:“方才在下亦曾以此言劝过令嫒,但——”

锦袍老人苦叹接口道:“老弟你有所不知,这孩子对剑法如此痴迷,实在要怪在老夫身上。”缓缓抬起头来,目光远远投向院外,长叹又道:“昔年老夫,自诩聪明绝顶,对世间任何新奇之事,都要去学它一学,看它一看,数十年来,老夫的确也学了不少,看了不少,但世间学问浩如沧海,无穷无尽,人之智力却有如沧海一粟,到底有限,老夫旁骛杂学太多,对武功一道,不免无暇顾及,与人动手,总是吃亏的多,江湖中人竟送我‘常败高手’四字,作我之号。”

语声微顿,目光之中,突地露出愤恨怨毒之一哦色一哦,切齿又道:“不说别人,便是家兄,也常冷言讥嘲于我,说我是:‘学比管乐——不如!誉满武林——常败!红杏才华——可笑!青云意气——嫌高!’我心中气愤难填,却又无法可想,纵想再下苦练,但年华老去,青春不再,我再下苦功,亦是徒然了

柳鹤亭目光望处,只见他双拳紧一哦握,切齿怒目,想到他一生所遇,心头不禁一凛,暗叹忖道:“听他言语,想必他幼年定必有神童之称,是以由骄矜不免生出浮躁,是以好高鹜远,哪知到头来却是博而不一哦精一哦,一事无成,只是悔之已晚,如此说来,总是心比天高,若无恒毅之力,又有何用!”

一念及此,不禁对自己今后行事,生出一哦警一哦戒。

只见这锦袍老人忽又缓缓垂下目光,放松手掌,沉声叹道:“老夫晚来,追忆往昔自多感慨,见到小女幼时生一哦性一哦,竟也和老夫童稚时一样,老夫以己为鉴,自不愿她再蹈我之覆辙,是以自幼便令她屏弃杂学,专攻剑术,甚至连女红闺事,都不准她去学,哪知过犹不及,她沉迷剑术竟然一痴至此了

柳鹤亭听到这里,暗叹忖道:“原来这少女之所以成为剑痴,竟是有这般原因。”抬目望处,只见这老人手捋长髯,垂首无语,方才的豪情胜慨,此刻俱已不见,青衫少女伏案轻泣,白发红颜,各自黯然,相映之下,更见清凄!

一时之间,柳鹤亭只觉自己似乎也随之感染,心中一一哦团一哦闷气,无法排遣……

哪知锦袍老人默然半晌,突又仰天长笑起来,朗声笑道:“西门鸥呀西门鸥!你一生自命,别无所长,只有‘豪’之一字,可称不败,怎的今日也学起这般儿女之态来了。”大步奔至厅前,朗声喊道:“店伙,酒来!”

“西门鸥”三字一经入耳,柳鹤亭心头不禁为之一震,突地长身而起,一步掠至厅门,脱口道:“‘西门鸥’三字,可就是老前辈的台甫”

锦袍老人朗声笑道:“不错,‘常败高手’西门鸥便是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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