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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与白之间的真实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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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上九点,骆督察和阿声来到俞家的丰盈小筑门前。俞家大宅庭园外有不少记者守候,他们都收到俞永廉被逮捕的消息,于是在丰盈小筑外挖独家新闻。记者们看到警方的车子驶进庭园,纷纷往大闸挤过去,可是他们都被俞家临时聘用的保全人员拦阻,只能隔着闸门,遥望宅第门前的骆督察的背影。

“骆督察,早安。”应门的是胡妈。她一双眼睛充满血丝,显然昨晚睡得不好。

“早安,胡金妹女士。”骆督察也是一脸憔悴,似是工作劳累的样子。“其他人在吗?”

“都在。”当胡妈回答时,俞永义和棠叔在玄关出现。这天是星期日,他们都不用到集团大楼上班。“为了那不肖子,阿棠昨晚四出奔走联络律师,永义少爷打了一整晚电话,大家都睡不好……唉……”

“我太太在房间……骆督察,你是为了我的事情而来吗?”俞永义问。藏了二十年的秘密在昨天吐了出来,纵使家逢巨变,俞永义还是感到安心,比平时安心。杀害兄长这事情,让他性格大变,九岁开始就提心吊胆,过著战战兢兢的日子,亦因此让他努力学习,养成今天认真处事的态度。

“不,那件事我们之后再说。”骆督察转向棠叔,严肃地说:“王冠棠先生,警方怀疑你跟一宗谋杀案有关,现在正式拘捕你,请你跟我们回警署协助调查。你有权保持缄默,但你所说的一切有可能被记录,并且成为呈堂证供。”

听到如此正式的警诫,三人愣住,俞永义和胡妈更立时回头盯着棠叔。

“凶、凶手不是永、永廉……是棠叔?”俞永义好不容易吐出一句,但骆督察没有回答。棠叔的表情慢慢从讶异变回沉着,只是略略皱眉,问道:“我……可以先穿上外套吗?”

骆督察看了看玄关旁的衣架,点点头。棠叔穿上外套后,被骆督察扣上手铐。

“说不定永廉在警署胡说八道,想拉其他人下水……不用担心。”棠叔离开前对呆立在玄关的胡妈和俞永义说。

三人坐上车子,离开俞宅。车子驶经大闸时,记者的镁光灯闪个不停,隔着车窗拍摄坐在后座的骆督察和棠叔。车子沿着公路往将军澳的东九龙总区总部驶去。

车厢中三人一言不发,阿声不时从后视镜偷瞄骆督察和棠叔,但两人都摆出一副扑克脸,没有让半点情绪浮现出来。棠叔神态自若,毫不焦躁,彷佛刚才在俞家大门被拘捕一刻的诧异全是装出来的。

“是你唆使俞永廉杀死阮文彬的吧。”首先打破沉默的是骆督察。

“是永廉说的吗?”棠叔没有回头,视线仍放在正前方。

“不。他在警署没再说话,连你们聘请的律师也无法让他开口。”骆督察心想这是明知故问,律师不可能没对这位老臣子报告。

“那为什么你认为我教唆永廉杀人?”棠叔从容地回答。

“俞永廉自称的动机,完全站不住脚。”骆督察说:“因为要当摄影师所以杀害父亲?这未免太可笑了,如果说是一下错手杀人倒有可能,用花瓶两次袭击死者,再用鱼枪杀人,不是一时冲动而干下的事。”

“你认为凶手不是永廉?”

“不,是他做的,d na报告已经出来,真正的凶器上有他的血迹,他因为不懂上膛的方法,左手腕被橡皮管的v钩弄伤,有一滴血液沾在镖槽的侧面。他或者曾清洁过,但肉眼看不到,不代表警方没办法提取证据。”

“那么就是他干的吧。”

“如果真的因为职业问题口角,误伤对方,没理由演变成杀人事件。”骆督察说:“一时冲动敲昏了父亲,误以为杀死了对方,布置成强盗杀人也没有问题,可是,当俞永廉发现父亲转醒,他再次袭击对方,甚至用鱼枪加以杀害,明显做得过火了。那不是有预谋的命案,他布置的假局中有一堆做过头的漏洞,可是他在袭击手法上却非常狠毒,就像是非杀不可。我认为,当中关键是凶手对死者有极大的怨恨,一直没有发作,因为某事口角,引发凶手的怒火,令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那怎么说,都是永廉自己的问题嘛。”

“我就是想不通这一点。一个二十四岁的青年,会跟自己的父亲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杀害父母的案件,凶手通常都跟死者有长期嫌隙,更重要的是凶手自小没感到家庭温暖。俞永廉跟这些凶手最不同的,是他跟母亲的关系很好,从他的言行举止可以证实。就算他对父亲有任何强烈怨愤,他也不可能像那些冲动杀父的青少年般动手——事实上,不少弑父案中,贫困是一大诱因,例如不务正业的儿子向父亲苛索金钱不遂,先口角再动武,最后出人命。衣着光鲜的俞永廉似乎没有金钱问题,更何况阮文彬还供孩子念大学,他们父子之间没道理有什么足以令俞永廉动杀机的积怨。”

“阮文彬对孩子只是尽了金钱上的责任,他从来都不是个好父亲。他只在乎金钱、权力、名誉与地位,他喜欢永义,也只是因为知道永义有在商界名成利就的潜质。”

骆督察听到棠叔不再称阮文彬做“老板”,直呼其名,他就知道对方根本看不起死者。

“就算阮文彬态度冷汉,我亦不相信俞永廉会因此动手,会做出这种案子的,背后一定有更深远的原因。”

“这是昏迷中的关警官推理出来的吗?”

“不,这是我自己的推论。”骆督察微微一笑,可是跟他那疲惫的双眼有点不搭调。

“所以你认为我就是这个‘更深远’的原因?”

“对。”

“骆督察,你太看得起我了。”棠叔笑道,可是他的笑容毫不由衷,就像一副面具。“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秘书……”

“可是你在俞家待了很久。”

“所以?”

“所以我直觉上认为你是这案件的核心人物。”骆督察道:“你记得上星期你来警署笔录,我曾问过你一个问题——‘假如犯人不是小偷’你认为凶手会是谁’?”

“对,我记得。”

“你当时答我,俞家里面跟死者关系最差的,是俞永廉,不过他不会杀害自己的父亲。”

“这证明我看错人了。”棠叔耸耸肩。

“你知道其他人的答案吗?”

“他们怎样答?”

“俞永廉说不知道,但其余三人说出三个不同的名字,全都是被丰海集团恶意收购的公司的关系人。”

“咦?”棠叔稍稍一怔。

“我的问题是”你认为谁会对阮文彬不利“,他们都想到死者工作上的敌人。‘丰海鲨鱼’不可能没有树敌,以他的强硬作风,商场上大概有不少人想他消失。”骆督察以平淡的语气说:“可是,身为秘书的你没有举出那些名字,反而向我说明俞永廉不是凶手。我才不相信这是口误或一时间没想起来,那时候,你就假设我问的范围是俞家的成员之内。会这样想的,即使你不是凶手或主谋,亦代表你知道了背后更多的事情,甚至插手其中。”

“真是有趣的构想。”棠叔回复从容,“不过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没有任何证据。”

“对,没有证据。”骆督察苦笑一下。“只是我的直觉。如果单凭直觉,我甚至会有更大胆的猜测。”

“什么猜测?”

“俞永廉不是阮文彬的孩子,是你的。”

“呵!”棠叔放声大笑。“这想法很新奇,请说下去。”

“如果俞永廉是你和俞芊柔偷情所生的,几乎可以解释一半的异常情况。为什么俞永廉跟阮文彬的关系不好?为什么他会对阮文彬有所怨恨?为什么他会砌词说什么因为想当摄影师而杀害阮文彬?只要加上,他不忿相爱的父母被阮文彬操控,母亲郁郁而终,父子俩决定报仇,那么理由就较合理。”

“这个假设似乎太滥俗吧,就像八点档的烂剧本。”

“现实往往就是这么滥俗吧?我还有好些佐证。”骆督察说:“首先,是你对俞家两兄弟的态度不同。你对俞永义颇为恭敬,称他做‘永义少爷’,但你会直接叫俞永廉的名字。你甚至不介意在外人面前直斥其非,而目空一切,对兄长也出言反驳的俞永廉,被你责怪后反而默不作声,这就有点奇怪。你不过是父亲手下的私人秘书,为什么他会对你特别尊重?就算你是老臣子,是家族中的长辈,也不见得这小伙子会乖乖听话。”

“好像满有道理,不过理据相当薄弱啊。”棠叔笑道:“试想想,如果我跟芊柔有婚外情,生下永廉,瞒着阮文彬让他当成亲生子来养育,我不是已经报了仇吗?杀掉他,只是多此一举嘛。”

“这……”骆督察面露难色,似乎找不到反驳的话。

“骆督察,你的假设太无稽了。”棠叔突然收起笑容,说:“不过,基于你这种无稽荒诞的想法,我可以作出更天马行空的假设——当然,这只是虚构的、没有证据支持的假设,即使你记录下来,律师也能够以‘纯粹臆测”当成理由,令口供无法呈交法庭。你有兴趣听听吗?”

“请说。”

“首先,假如我是主谋的话,我一定不会唆使永廉杀人。”棠叔换上一副深沉的表情道:“直接教唆他人犯罪是最愚蠢的方法。要令一个人去杀人,只要制造条件,植入一丝恨意,再让那点仇恨慢慢发酵。到了某个时刻,那股仇恨就会化成杀意,然后遇上某个机遇,普通人就会变成凶手—当然,以上只是我随便说的意见。”

“好,只是假设,请你继续说。”

“其次是这份恨意的性质。假设俞永廉的恨意由我培育,那么我一定有更合理的理由去把这份恨意灌输给、呃、我的儿子。你假设永廉是我的孩子,这只是一个背景,却不可能变成杀人动机。你应该好好考虑这股足以令俞永廉杀人的恨意的由来。”

棠叔顿了顿,眼睛似乎在瞪着看不见的地平线。

“譬如说,这恨意来自所爱的人被伤害,不可挽回的伤害,骆督察,你知道吗?恨和爱是一体两面的。要令一个人痛恨另一个人,最简单的方法是让前者知道后者伤害了前者深爱的人。”

“深爱的人?”

“例如母亲。”

“什么伤害?”骆督察追问。

“就像……俞永礼是阮文彬的亲生儿子。”

“亲生?可是……”

“假如强暴芊柔的,正是阮文彬呢?”

车厢里的空气突然凝结起来。

“假设,我是纯粹假设,”棠叔以扣着手铐的手,拨了一下稀薄的白发,“阮文彬妒忌年轻的同僚跟老板的千金要好,眼看当驸马爷的机会快溜走,于是处心积虑策画一场卑劣的阴谋。他盗用公款,收买一些不良分子,为他们制造机会接近芊柔,在某次派对中叫他们用大麻和酒精让芊柔昏迷,再由阮文彬亲自迷奸对方,让对方怀孕。他知道胆小的芊柔不敢告诉父母,只要对单纯的胡金妹推波助澜一下,就会瞒天过海。最好的情况,就是芊柔怀孕,俞丰无奈之下找人跟她结婚,而我因为缺乏养育孽种的决心而犹豫,阮文彬就趁虚而入,顺利接手丰海的未来;较坏的情况,就是芊柔堕胎,不过只要有过这段不光彩的经历,装作体贴的阮文彬也容易跟我竞争:最坏的情况是芊柔没有怀孕,之后跟我或他人结婚,不过就算是最坏的情况阮文彬也没有损失,更可以饱尝兽欲,发泄他的不满。”

骆督察倒抽一口凉气。

“这……这个假设很合理,可是,在这个假设中你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

“有可能,比如说因为工作关系,我接触了一些黑道,听到一些十年前的江湖传闻之类。”棠叔苦笑一下,“丰海鲨鱼在商场上耍过不少手段,有时对‘黑’也要用‘黑’,我这个当秘书的,自然有机会跟某些人见面,倒是没料到世界这么小,某个当年协助阮文彬侵犯芊柔的小弟,在江湖混了十年当上大哥,某天跟我喝酒,以为我是阮文彬的心腹,就把一些事情说溜了嘴。”

“你唆使儿子杀掉阮文彬,就是为了报复遭夺去的权力和地位?”

“骆督察,我说是假设,是假设。我是因为要报复被偷去权力地位也好,是因为痛恨阮文彬用卑劣手段侵犯心上人也罢,在这一刻都无关重要。或者我是单纯因为被好兄弟出卖,当成棋子摆布了十年,于是决意还以颜色呢?”

虽然一闪即逝,但骆督察留意到棠叔流露出异样的目光,似是忿恨,却带着半点哀愁。

“不过这复仇来得真晚,事隔四十年……”骆督察说。

“哈,这个假设中,复仇早开始了。对付一个人,不一定要杀死他。令他痛不欲生更痛快。”

骆督察瞪着棠叔。他知道棠叔口中的“假设”其实是“自白”,不过棠叔敢于说出来,就代表一个事实!他肯定骆督察无法抓到实质的证据,去证明他说的不是“假设”。

“例如?”

“例如让那个孽种死去。”

骆督察想起俞永礼。

“那不是车祸吗?”

“车祸可以是人为的,在方向盘、油门、煞车器弄点小缺陷,对喜欢开快车寻刺激的不良青年来说,往往是致命伤。可惜车子早被销毁,亦已当成意外处理,所以这只是‘假设’。”

“你不怕俞芊柔伤心吗?”

“她不会。对她来说,阮文彬是个没有嫌弃她的好丈夫,但俞永礼是强奸犯硬塞给她的孩子。如果阮文彬死去,她会很伤心,但俞永礼死去嘛,就只有知道实情的阮文彬心痛——而且他更不能跟他人说出实情,要在家人面前掩饰丧子之痛,嘿,活该。”

“为什么等到俞永礼差不多二十岁才动手?听你刚才的假设,你在事发后十年已从黑道中人听到真相?”

“我不是个鲁莽的笨蛋,不会因为一些混黑道的陌生人说两句,就完全相信。我只相信自己双眼。上天待我不薄,在九○年送我一份礼物。”

“什么礼物?”

“和仁医院的dna检测中心。”

骆督察骤然想起,和仁医院是本地首间引入dna检查rf l p技术的医院,r f l p除了用来找还传病的基因,更可以用来作血缘检定。

“身为集团总裁的家族秘书,安排一家人接受身体检查并不困难,只要抽丁点血液,借老板之名要旗下医院私下做一两个检测亦很容易。”

骆督察深深觉得,这老家伙一点都不简单,跟阮文彬有得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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