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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 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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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上写着什么?”贵子从旁边探着头,随即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怎么回事?把这张纸当成钝器是什么意思?”

“哪有什么意思,就是你看到的意思啊。”田所义雄的声音微微发抖,“推理剧的设定中,凶器丢在由梨江房间的垃圾桶里,那个沾到血的花瓶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久我和幸的独白〕

我们又回到交谊厅,围成一圈坐了下来,但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氛。

那张纸上写着──

把这张纸当成钝器(盥洗室的花瓶)。

难怪田所会开始歇斯底里。如果这张纸是凶器,本多找到的那个真花瓶又是怎么一回事?又该如何说明上面沾到了血迹这件事?

“这样或许不符合游戏规则,”田所可能努力压抑着激动的情绪,说话的声音有点紧张,“关于这个凶器的问题,可不可以请演凶手的人说明一下呢?老实说,如果不解释清楚,接下来根本没有心思继续排演。”

“你是叫凶手说出自己是凶手吗?”本多雄一露出受不了的表情,“这怎么可能嘛。”

“凶手不必说出自己是凶手,我有一个想法。”

“要怎么做?”

田所从放电话的桌子上拿来几张便条纸。

“这个发给每个人,演凶手的人可以找一个时间,写下关于凶器的说明,写好之后,放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

“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主意呢。”

本多不以为然地把头转到一旁。

“但是,问演凶手的人不是最确实吗?我们了解情况之后,也可以比较放心,用这个方法,也不会暴露谁是凶手。”

“不,我觉得不太妥当。”雨宫京介说,“一旦写了纸条,可能成为找到凶手的提示。这么一来,就称不上是解谜,东乡老师特地做这个实验,也就失去了意义。”

“那到底该怎么办?难道就当作没这回事吗?”

田所义雄露出不满的表情。

“你们很奇怪喔,”本多忍无可忍地说,“事到如今,还在说演戏不演戏的事。”

“什么意思?”中西贵子问。

“我一开始就觉得这场游戏有问题,这真的是排练吗?会不会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东乡老师特地把我们找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雨宫忍不住尖声问道。

“如果只是排演,那就解释一下花瓶是怎么一回事?雨宫,你能够解释吗?”

本多的语气几乎像在吵架,面对眼前莫名其妙的事态,我也很想找人吵架。

“正因为没办法解释,所以才在烦恼啊。”雨宫说着,也瞪着本多,“还是说,如果这不是排演,就有办法解释吗?”

本多环视所有人后,猛然站了起来,然后在周围踱步,低头看着我们。

“对,当然可以解释,而且合情合理。我相信你们也注意到了,只是害怕说出口。久我,你有什么看法?你什么都没有察觉吗?”

突然被他点到名,我慌了手脚,但还是闭上嘴,移开了视线。我当然猜到本多想要说什么。

“事到如今,就由我来说吧。”

他的喉咙动了一下,似乎吞了一口口水。

“这场杀人剧根本不是演戏,虽然让我们以为是在演戏,但其实都是真实发生的。一旦从这个角度看,就会发现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凶手原本打算把花瓶丢在垃圾桶里,但没想到沾到了血迹,所以就把花瓶丢去了屋后,然后写了一张纸,丢进垃圾桶。也就是说,温子和由梨江都是真的被杀了。”

“别说了!”

田所义雄突然叫了起来。我吓了一跳看着他,他脸色铁青,嘴唇发白,微微发着抖,再度叫着:“闭嘴,你不要胡说八道。”

“好啊,我会闭嘴,因为我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本多雄一盘起了腿,“如果你们有其他的解释,我洗耳恭听。”

“你们别吵了,”贵子双手紧握在胸前,尖声大叫着,“一定是哪里搞错了,这么可怕的事……绝对不可能发生。”

“我也这么认为,”雨宫说,“我相信只是因为疏失,导致凶器重复了,不必在意这种细节。”

“你倒是很沉着嘛,”低着头的田所义雄缓缓把脸转向雨宫的方向,“是因为知道真相,所以才这么笃定吗?”

“才不是这样。”

“骗人,你一定知道。”

田所伸出双手,抓着雨宫的膝盖扑了过去,“你说,由梨江是不是平安无事?她并不是真的被杀,对不对?”

田所已经陷入错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似乎认定雨宫就是凶手,但既然这样就不应该说“她并不是真的被杀”,而是要说“你并没有真的杀她”。

“你冷静点,我不是凶手。”

雨宫京介推开田所的手,田所失去了重心,双肘撑在地上,用拳头用力敲着地板,宣泄着内心的愤怒。我觉得这个演技不够好,如果是我,会挥起拳头后停在半空,咬紧牙关,这样更能够表现懊恼的情绪。

这种时候,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想一些无聊的事。这不是演戏,而是现实。由梨江可能已经死了,事情闹大了。

但是,我没有真实感。虽然我能够接受,也了解目前的状况,但脑袋里的齿轮好像没有卡紧,一直在空转。

“总之,先冷静思考。”

雨宫说着,用力深呼吸,似乎想要平静自己的慌乱,“目前只是凶器这个小道具上出现矛盾。虽然本多说,真的发生了凶杀,但并没有见到尸体,所以,我认为不必急于做出这样的结论。”

“但除此以外,还有其他合理的解释吗?”

或许是因为情绪太激动了,本多说话很大声,在整栋房子内产生了回音。

“但是,如果真的杀了人,可没这么简单,尸体要怎么处理?”

“只要偷偷搬出去,藏在某个地方就好。”

“你别说得不明不白的,哪里有地方可以藏尸体?”

本多似乎没有想到怎么回答雨宫的反驳,右手拼命擦着闭起的嘴巴。

这时,中西贵子“啊!”地叫了一声,我吓了一跳,转头看着她。

“怎么了?”雨宫问。

“那个……水井。”

“水井?水井怎么了?”

贵子趴在地上,爬到我身边。

“那个旧水井,尸体会不会丢在那里?”

这次轮到我发出了“啊!”的叫声。本多雄一同时冲向厨房,他似乎打算从后门绕去屋后。我也跟在他身后,其他三个人也跟了过来。

数十秒后,我们围在红砖古井旁。

“久我,你不觉得盖子和昨天不太一样吗?”

贵子哭丧着脸,指着盖住水井的木板问我。我瞥了一眼,昨天也没仔细看,更不可能记得木板放成什么样子。

“我不太清楚。”

我的回答等于没回答。

“废话少说,打开看看就一目了然了。”

本多雄一向前一步,移开一块木板。我也在一旁帮忙,雨宫也开始拿木板。贵子因为害怕而躲在一旁还情有可原,没想到田所义雄也茫然地站在原地。

总共有六块木板,移开木板后,仍然看不到井底。这座井很深,可怕的黑暗似乎没有尽头。

“贵子,手电筒。”本多发出指示。

“哪里有?”

“找一下应该有吧,紧急用什么的。”

“有吗?”

贵子偏着头走回屋里,“我也去。”雨宫也跟着她进了屋。

目送他们离开后,我又看到竖在墙壁前的那张桌球台,忍不住再次思考,为什么要放在这里?

在等待中西贵子把手电筒拿来的时候,我们丢了三块石头到井里。丢小石头时听不到任何声音,丢一块稍微大的石头时,也只有隐约听到闷闷的声音。

“井底好像是泥土。”

“但愿是泥土,眼前先不管这些──”

趁田所义雄探出上半身向井里张望时,本多对我咬耳朵说:“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发展,先别提我们的不在场证明,知道吗?”

我默默点头。我也有同感。一旦知道我们两个人有不在场证明,其他人可能会抓狂。

当本多离开我身边时,雨宫京介和中西贵子回来了。贵子手上拿着圆筒形的手电筒。本多接了过来,照向古井。我们也探头张望。

“不行,看不清楚。”

本多咂着嘴。古井中间变窄了,挡住了光线。

“你稍微改变一下角度。”

我说,本多也移动了手电筒,但无法照到井底。

“妈的,真是天不从人愿。”

本多关掉手电筒后递给我,“你要不要试试?”

他个子很高,手也很长,连他都没办法,我怎么可能做得到?我摇了摇头。

“接下来要怎么办?”

他单手拿着手电筒转动着,看着两宫京介。雨宫耸了耸肩。

“没怎么办,反正我一开始就不认为这种地方会有尸体。”

“原来如此,也对,老弟,你呢?”

本多问田所义雄的意见,田所愣在那里,似乎无法思考。

“要不要先把盖子盖起来?”

我在一旁问。本多扬起下巴,点了点头,“这倒是。”

我们依次放好六块木板,但在放第三块时,我看到了异物。木板角落勾到一根红线。

“喔喔,这是什么?”

本多似乎也发现了。我拿起来,放在手上端详,是一根红色毛线。我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个颜色。

“啊!这个!”

中西贵子在我耳边叫了起来。

“怎么了?”

本多问。

贵子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像婴儿在哭闹时那样扭着身体。

“这是……温子毛衣上的毛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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