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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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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老爷子一听说二儿子回来,垂死病中嚷嚷着要见如琢,要立遗嘱,要安排后事。

文羚低着头给老爷子拾掇了俩靠枕,扶着老人家坐起来。老人家这声传唤来得太及时,文羚怕梁在野为了取乐拿自己开刀,让他当众脱衣服卖骚,虽然受惯了梁在野的侮辱,可如琢在就在一边看着,他在干净的人面前做不出这事儿来。

老爷子最厌恶的就是迷住大儿子的这个男狐狸精,文羚一靠近就举起僵硬的手打他的脸。苍老虚弱的手举到半空已经耗尽了力气,愤怒地打在文羚肩膀上,口齿不清地叫唤着要他滚出去:“鸠占鹊巢……妖精……”

这轻飘飘的一下跟梁在野平时下的狠手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文羚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这个家里的人怎么看自己他全然不在乎,无非就是说自己当小三在大少爷婚姻里横插一脚,撺掇人家离婚,自己光荣上位。

他自问没这个胆量。

一道目光飘忽地落在自己身上,文羚抬起眼睑,看见梁如琢似乎刚刚朝这边看了一眼,他就变得有点慌乱,攥了攥指尖,声如蚊蚋:“我没有。”他已经够脏的了,照理说不差这一块污点。

“行了,出去吧。”梁在野扬了扬下巴。

终于赶走了文羚,老爷子呼吸顺畅了些,交代起后事来——他想把集团给梁如琢接手。

梁在野跷着腿靠在单人沙发里听,突然嗤笑了一声:“他会干个屁,您要是想败家不如我帮您败?”他叼着烟嘴,浑身挂着一副二世祖的痞气,“您二儿子就一臭画画的,您看您放养出个什么玩意儿,我都替您愁得慌。”

文羚还没走远,恰好听见这一句嘲讽,气得忍不住都要替梁如琢怼一句回去:人家是天才景观师,才三十三岁都已经有了自己的高端品牌和品牌分支,国内顶尖林业大学想请人家去讲一次课不知道要搭上多大的面子,你个臭做生意的。

梁如琢双手交握搭在小腹上,微微仰靠,神态自若置若罔闻。他对集团股份没有什么执念,特意回国也并不是为了钱,此时此刻并没有什么想说的,只淡淡看了一眼在门口磨蹭的文羚,忿忿地从背后瞪了梁在野一眼才走,挺可爱。

梁老爷子犹豫良久,说出了心中最后一个愿望——要和如琢的母亲严婉合葬。

梁在野终于坐不住了,一拍桌子,烟嘴被咬出深深的齿痕:“我不同意。我妈傅歆雅既是原配,又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跟一婊子合葬,有脸下去见我妈吗?”

老爷子气得直梗脖子,脸都憋红了:“住口……这没你说话的份儿……”

这声婊子太刺耳,梁如琢温和的眼神逐渐没了温度,冷得像陈年的冰。

“我也不同意。”他的声音仍旧平静,“我母亲要单独葬。”

“你……你们!”老爷子气疯了,连最宝贝的二儿子也跟自己作对,他颤抖着抄起床头柜上的中药碗,气急败坏地扔了出去,在两人脚边猛地炸裂,碎瓷片崩了一地,其中一片崩在了梁如琢的左手腕上,刮出一道口子,血很快渗了出来。

梁如琢蹲下把碎瓷一片一片捡到烟灰缸里,他的情绪就像逐渐蔓延到空气中的氰化物。吊灯的冷光映在那双看不见底的眼睛里,低垂的睫毛在睑下遮出一小片阴影。修长手指溅上了几枚血点,这双手拿起图纸t尺勾线笔来游刃有余,却没几个人知道它们还在大杂院里洗过衣服打过架,抚摸过部队的枪甲。

梁在野不屑于装,看着梁如琢这副做作模样简直要吐了,靠回沙发里重新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

老爷子看着二儿子手腕正往外渗血珠,心里又不落忍了,张着嘴,伸手要如琢过来,拉着他的手,断断续续地嘱咐:“如琢……我梁行简……对不起你跟你妈……但你得宽容……别抱着埋怨过一辈子……”

当啷一声,盛满碎瓷片的烟灰缸被梁如琢不轻不重地放在床头柜上,他并没有做出任何不耐烦的表情或举动,但身上没有棱角却持重的成年男人的气息极有威慑力。

老爷子顿了顿,被二儿子的冷冽态度凉了半截心,犹豫了半晌才又劝慰起来:“你这么优秀……快找个好家庭的女儿结婚……生个儿子……别跟你大哥学坏……把梁家香火断了……”

“我母亲要单独葬。”这是梁如琢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梁在野也拿了大衣,单手撑在老爷子床前,哼笑了一声:“瞧,你宝贝儿子不领情。那就这么着吧皇上,我还有会,得跪安了。”

他摔上门,嘭的一声巨响之后,房间沉寂下来,一声叹息被关在了门里。

走廊里人声匿迹,没人敢听他们的墙角。走回东院需要经过一段长长的林荫道,且只有这一条路。

皮鞋上沾了融化的雪水,梁在野有点腻烦,拨开身侧被积雪压断里枝的盆景:“今年冬天就没一件儿让人舒心的事。”

梁如琢从兜里伸出手摊开试了试温度,还有细小的雪花在落,天气更冷了。他淡然道:“你能表现得大致像个成年人吗?”

“梁如琢。”梁在野乐了,踩熄了扔到卵石上的烟蒂,“我还得跟我那便宜爹一块宠着你惯着你是吧?你还不乐意了,怎么着现在是不夸就算骂呀,叫你声老二还真把自己当梁家人了,你妈爱葬哪儿葬哪儿,别脏了我们家墓园儿。”

一块黏连成一团的雪落在了肩头,梁如琢抬手掸了掸,半眯起眼睛勾唇笑笑:“你等着。”

——文羚到会客室收拾了书包,捡起两只手套和围巾往外走,其实想等看到梁如琢离开再去上学,又怕被梁在野截住,只能趁这时候快点走。

他刚走到玄关就看见大门敞着,梁在野手插兜站在那儿,冷风嗖嗖地往屋里吹。

他怎么又回来了。文羚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目光在地上游移:“野叔,我上学。”

“礼拜天上什么学,明儿再去。”梁在野抓着他的腰,把人拽进会客室里锁了门。

文羚尖叫着抓住梁在野的手,被用力扯着头发按在沙发上跪下,梁在野像一头撕咬猎物的黑豹,肋骨快被他宽阔的手掌捏碎了。

他被死死按着,露在外面的半截肩膀上啃咬出了渗血的牙印,钳在肋骨上的双手充满了掠夺的恶意,梁在野在耳边重重地喘着热气灼烧着他,烟嗓低沉:“羚儿,给我生个闺女。”

“不……”文羚的指尖几乎刻印进了沙发皮料中,恍惚间自己成了被猛兽撕咬的一块烂肉,血肉模糊,黑漆漆地发着臭。

肋骨上的剧痛唤醒了不久前惨痛的记忆,文羚像被烟头烫了一样猛地挣扎了一下,惶恐回过头去望在自己身上肆意征讨的恶劣男人。

正是这个来不及掩饰的恐惧眼神再次激怒了梁在野,他狠狠抓住文羚的脖颈把人整个儿翻过来,含着一口烟低头堵住了他的嘴。

一股刺鼻的烟雾灌进口腔和喉咙,文羚呛得直咳,不小心在梁在野手臂上留下了几道细细的指甲印,换来不耐烦的一耳光。

“老子正搓火儿,别给脸不要脸,老实点。”梁在野在他身上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老实点。

文羚咬住衣服默默地不出声,脸颊肉眼可见地红了半边,很疼。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突突刺痛,指甲嵌进了自己的手心儿里拼命忍耐着,仿佛这样就能护住仅剩的一点自尊不让它丢掉。

他听到窗外汽车发动的声音,梁如琢走了。

紧张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仿佛失去求生意识的猎物,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单方面的掠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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