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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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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翌日,康正乘新干线前往东京。他再不敢开车去东京了,这不光因为上次来的时候被堵惨了,同时还有道路不熟的原因。

坐在新干线“光”号的一号车厢,康正一边嚼三明治,一边摊开东京地图,计划今后的行动。单位给了三天丧假,所以在包括今天在内的三天里,康正必须尽可能掌握相关线索。时间紧迫,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

午后,康正抵达东京。下了新干线,他先后换乘山手线和西武线,来到园子住的公寓楼前。几天前,路边还停满警车,如今却已成了各种商用车和卡车的临时停车场。康正瞥了一眼那些车,走进公寓楼。

康正已经找房地产公司问过入口处信箱的密码。他快速打开信箱,里面只有几封广告信函。至于报纸,估计早已结过账,停止派送了。

园子已经把房租交到了下个月,即明年一月。至于今后如何处理,还要等康正今天和房地产公司商议过后再决定。双方的合约还剩下三个月。

康正掏出钥匙,开门进屋。屋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气,应该是化妆品和香水散发出来的。想起妹妹,康正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惆怅。

屋里的状况和发现尸体那天警方撤离时完全一样。除了那些被警察翻过的地方,其余地方基本上还保留着案发时的样子。

康正把包放到床上,从里面拿出照片。这些照片都是那天他报警前在房间里拍下的。

康正站在客厅中央,试着在脑海里重现周五夜里发生的事。要想查明究竟是谁杀了园子,先决条件就是弄清凶手的行凶方式。

园子是在那天晚上十点给我打来电话的……康正开始推理。

电话大概在十点半左右挂断。凶手应该是在电话挂断后进入房间的,而且并非偷偷潜入,而是堂而皇之从大门进入的。

园子并没有在电话里提到有人会来,所以凶手应该是忽然到访的。当时时间已经不早,在那种时候毫无预告就跑来,应该是和园子关系很亲密的人。只有弓场佳世子或园子的男友才能满足这样的条件。

而且,来的时候还带了瓶葡萄酒。

只有关系亲密的人才会清楚园子的嗜好。来人或许曾对园子说过这样的话:“我是来道歉的。你能一边喝酒一边听我解释吗?”

也可能说过这样的台词:“以前我背叛了你,现在很后悔。请你原谅我吧。”

园子是个滥好人,听到这样的话,估计就不会再揪住不放了。就算心里多少还有些别扭,她也会听信来人的话,真心以为对方已经有所反省,让对方进屋。

进屋之后,来人让园子找来两个酒杯,倒上葡萄酒。软木塞究竟是谁动手拔出的,康正不得而知。但不管怎样,此后开瓶器就一直插在软木塞上。

“要是能有点下酒菜就好了。”凶手提议。此举就是为了让园子起身离席。也可能是凶手把买来的小菜递给园子,让园子去装盘。园子毫无戒心地立刻起身。她一向觉得,不管别人心中对自己有多大仇恨,都不可能动手杀自己。康正很清楚这一点。

但凶手却趁机往园子的酒杯里放入安眠药。园子毫不知情,再次坐到凶手对面。

然后……康正开始想象。见对方若无其事地举起酒杯,说了句“干杯”,园子便与对方轻轻碰杯,转瞬之间,杯中透明的金黄色液体流过了她的喉咙。

此刻的凶手想必已经竭尽全力,设法让这场戏演得天衣无缝。凶手的目的就是让园子一口口把酒喝完。为了达到目的,凶手可以许下任何誓言。

但这场戏其实并不需要演很长时间。没过多久,安眠药就开始发挥效用。园子闭上双眼,身子一歪,陷入沉眠。凶手等候已久的时刻终于来临。

想到这里,康正掏出记事本,尝试推测从凶手到访到园子睡着大概用了多长时间。虽然还得考虑到安眠药的药效,但毕竟事情得一步步来,如此一想,半小时内应该无法放倒园子。康正于是在记事本上写下“至少四十分钟”。

他起身走进卧室,在桌旁单膝跪地,低头看着地毯,想象着园子躺在地上的模样。

当时园子穿的是不是洋装呢?

发现园子的遗体时,她穿的是睡衣。那身睡衣究竟是凶手给她换上的,还是凶手来访之前,她自己换上的呢?

康正的目光落到床边的藤篮里。发现遗体时看到的那件淡蓝色毛线开衫依旧放在那里。

康正走出卧室,开始调查浴室。打开浴缸盖子,康正发现浴缸里还有半缸水。大概是撒了温浴剂的缘故,水泛着幽幽的淡蓝色。水面上漂浮着几缕头发,毛巾专用挂钩上挂着蓝色毛巾,而墙上的吸盘式挂钩上挂着浴帽。

康正回到卧室。结论已经出来了。从浴缸的水里掺了温浴剂和水面上漂着头发这两点来看,园子当时应该已经洗过澡了。因此在凶手到访时,园子可能早已换上睡衣。至于那件毛线开衫,大概是园子披在睡衣外边的。

如此一来,凶手的工作就会轻松许多,只需把园子身上的开衫脱掉,然后把她放到床上就行。

不,凶手或许是杀了园子后才将她放到床上的。

康正开始推算园子的体重。园子绝对算不上娇小玲珑。她的身高绝不低于一米六五,但体形偏瘦。尽管康正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她,但从未听园子说她忽然长胖,而且在发现园子的遗体时,康正也并不觉得她与以前有太大差别。综合考虑,康正猜测园子的体重应该在五十公斤上下。如果凶手是个男人,应该轻易就能把熟睡的园子放到床上。那如果凶手是纤弱的女人,情况又会怎样?

如果用力拖拽,凶手或许能勉强把园子弄到床上。但那样做很可能会把园子弄醒。如果凶手是女人,那就应该是先把园子杀掉,再把她弄到床上。

不管怎样,接下来,凶手应该就会开始动手,将整个现场布置得有如自杀。

就像康正对加贺讲述的那样,园子确实有将电热毯接到老式计时器上后垫着睡觉的习惯。或许就是因为深知她这种习惯,凶手才想到用那种办法将现场布置成自杀。当然,凶手必然很清楚,在经历过当年的同学之死后,园子认为触电身亡是种绝好的自杀方法。

凶手拔下了插在计时器上的电热毯插头。加贺说过,正是电热毯的电线使园子触电身亡的。

依照康正的推理,凶手应该找过剪刀,以便剪断电热毯的电线。康正环视周围,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剪刀之类的东西。这一点和他此前的预想一样。

没能找到剪刀,凶手只好把整条电线从电热毯上拆下,但电线上还连着调节温度的控制器。无奈之下,凶手只好把电线拿到厨房水池旁,用菜刀切下电线。

电线由两根导线并在一起组成。凶手把电线分成两根,然后像削铅笔一样,用菜刀将两根导线端头的塑料外皮削去两厘米左右,让导线芯裸露在外。而削下的塑料渣就残留在了操作台上。

康正走进厨房,试着再现凶手当时的行动。只要不是笨得出奇,做这事连十分钟都花不了。

他回到卧室,再次环视周围,目光落到放在书架中间的宽胶带和透明胶上。

凶手当时应该就是用这两卷胶带中的一卷,把电线一头贴在园子胸前,再将另一头贴到她身后。随后,凶手再次把插头插到计时器上。

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凶手在设好计时器后就径自离开,电流随后才流过园子身体……是这样吗?

应该不是。康正心想。凶手这样做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万一园子在计时器到点前忽然醒来,或是在熟睡时翻身把电线弄掉了,凶手就枉费心机了。只要不是智力有问题,凶手必然会当场通电,让园子身亡。

康正尽可能真实地在脑海里再现这一幕。凶手调整计时器的时针,当时针旋转到某个地方的瞬间,咔嚓一声,开关打开。一瞬间,园子颤抖了一下,或许还曾经睁开眼睛瞪着天花板。之前那有规律的呼吸瞬时停止,园子半张着嘴,全身僵硬。

不一会儿,园子就成了再没有半点生命的人偶。就这样,在康正脑中,园子再次死去。

悲伤与愤怒再次紧紧包裹住康正的心,面部下意识地变得僵硬,表情也扭曲起来。他只觉得身体燥热,内心冰凉。

康正紧握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双拳不住发颤,很久才停下。他做了几个深呼吸,松开拳头,手掌上残留着一块块发红的印记。

园子的面庞无意间在他的脑海中复苏,但那是很久以前的园子。那时她还在念高中。她站在家门口,抬头看着西装笔挺的康正,说:“今后大概很难见到你了。”

那天是康正出发去春日井念警校的日子。待在学校时自不必说,即便毕了业,估计也得在宿舍里住上一段日子。

可是,当时的康正并不在意妹妹的话。想要见面的确很难,但并非彻底见不到。况且他满脑子都是进入未知世界前的憧憬与不安。能不能和妹妹见面,对他来说其实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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