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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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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地,消息来自藤田。这么说来,他已经接受过人事部的调查了,那么,继续说谎并非上策。

“是藤田先生说的吧?”

“藤田?哪里的?”瘦小男子的眉毛抬也不抬,装傻给我看。

“我们工作单位的藤田先生。他今天休假。你们是不是从他那里听来的呢?”

“为什么你会那么想?”

“老实说,我去过说明会。我倒不是因为感兴趣而去,而是因为有人死缠着我要我入会,我嫌拒绝麻烦才去的。那个时候,我曾碰到过藤田先生。不过,那当然是巧合。”

我不需要否认出席过说明会这件事,重点是不要说出是谁找我入会的——这是仓持给我的建议。

“那时你不是入会了吗?”

“不,我没有入会。他们要我入会,可是我拒绝之后就回家了。”

两个人事部的男人互看一眼。

“真的吗?就算你有所隐瞒,总有一天我们还是会查清楚的唷。”瘦小男子说。

“我没有说谎。你们调查就知道。”

瘦小男子看着我的眼睛。他大概以为看我的眼睛就能知道我有没有说谎。我也回看着他的眼睛,而且忍住不眨眼。

“据藤田所说,你确实办了入会手续。”瘦小男子终于说出了藤田的名字。

“可能看起来是那样吧,但我只是在和带我去说明会的人说话。他也一直怂恿我入会,但我断然拒绝了。因为我根本拿不出四十万这么大一笔钱。”

“听说可以贷款。”

“我不想借钱。再说,我总觉得这件事很可疑。”

瘦小男子微微点了个头,嘴角仍带着笑意,却一副在思考什么的表情。他大概正在犹豫,不知道该相信藤田还是我吧。

过了一个星期左右,有人告诉我藤田辞职了。听说是他自动辞职的,但事实如何不得而知。他参加老鼠会,还拉了几个员工加入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而我们公司禁止副业,光是这点就足以构成处分的依据。就他让更多员工受害这一点来看,人事部也不会放过他吧。

另外,这也是个八卦,听说原本决定的婚事也取消了。藤田想多存点结婚资金而加入那种不正当的组织,却使得婚事吹了,这只能说非常讽刺吧。

好一阵子,工厂里到处流传着他的八卦。一有人听到新的消息,就在休息时间说给大家听。有人说他成了领日薪的工人,有人说他全心投入了老鼠会,净是些不知道可信度多少的内容。

然而,这一连串的事情却没有到此结束。

约莫过了一个月,连日天气暖和,工厂里早早就拟定好了赏花计划。我已渐渐习惯新的工作,也和大家有说有笑。藤田的事情几乎不再有人提起了。

那一天,我加班两个小时,换完衣服离开公司的时候,已经八点半左右了。我跨上脚踏车,朝宿舍的方向骑去。宿舍的餐厅开到十点。

我在途中的超市买了饼干和罐装啤酒,将袋子放在车篮里,一路骑回宿舍。吃完晚餐后,在房里慢慢喝啤酒是莫大的享受。

脚踏车停车场在宿舍后面。那里灯光昏暗,一旁是垃圾场,飘散着一股怪味。我总是停止呼吸,将脚踏车停放到指定的位置。

当时,我也推着脚踏车,深吸了一口气,就在那个时候,垃圾桶的阴暗处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人影。与其说他是跳出来的,倒比较像是弯着身体滑出来的感觉。

我伫立在原地,对着那个人影叫了一声“喂”。

我的身体僵硬。远方的灯光隐隐照出对方的脸。是藤田,他穿着黑色短夹克,脸上布满了胡渣。

“你竟敢设陷阱害我!”藤田大吼着说。

我完全搞不清楚怎么一回事。我想不通藤田为什么会突然现身,又为什么出现在我面前。

藤田向我靠近。我反射动作地向后退。“设陷阱……你在说什么?”我总算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昏暗的灯光下,只见藤田一脸扭曲。

“你别装蒜了!明明是你设下陷阱,让我上了那个骗人生意的当。”

我听他那么一说,总算了解是怎么回事。他已经知道我在说明会上演戏的事了。但是,他为什么会知道呢?他是听谁说的呢?满腹的疑问让我的脑筋霎时间陷入一片混乱。

“我没有。”我勉强挤出这句话,心想:“怎么不快来人啊!”

“你别装傻了!我什么都知道了。你知道你把我害得多惨吗?我被迫辞职,婚事付诸流水,还被那些我找他们加入会员的人责骂,所有的钱也一去不回。你要怎么赔我?你说啊!”

“所以我不是告诉过你别在公司里找人入会……”

“少废话!”藤田咆哮着,“我听人事部的人说了。你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居然说你没有加入会员。他们不但放你一马,还不处分你。只有我被炒鱿鱼,而你却接任我的工作,对吧?妈的!岂能让你占尽便宜!”

他好像拿出了什么来。我发现那是刀子,不禁全身颤抖。

“啊,哇,住手!”我不顾颜面发出惊叫,放开了脚踏车。一声巨响后,脚踏车翻倒在地,车篮里的灌装啤酒和饼干也四处散落。

藤田一脚踩过饼干袋,饼干随着碎裂声散落一地。

我心想“不逃不行”,但却只是看着他的脸,双脚无法动弹。只见他的眼球因憎恶而暴胀,脸色铁青,嘴角扭曲,脖子到太阳穴一带的青筋暴露。他身后的影子使得他脸上的表情更显诡谲恐怖。他的呼吸纷乱让我陷入一种错觉,仿佛从他嘴中吐出的臭气全往我脸上扑来。

他继而从狰狞而扭曲的嘴角发出一种不知道是语言还是呻吟的声音。他边咕哝着,边向我走来。刀子的光芒映入了我的眼帘。这时候,我的脚总算可以动了。我开始向后跑。

但是,有东西勾住了我的脚。等我察觉那是倒在地上的脚踏车手把时,已经太迟了。我向前扑倒,膝盖和下巴猛力撞向地面。

我慌忙起身,藤田就在此时向我袭来。与其说我闪避他,其实是身体失去平衡,向一旁翻滚而去。霎时,我的左肩隐隐作痛。我一看,藤田的刀深深地刺进了我的左肩。

“啊……”我发出尖叫。原本隐隐作痛突然成了剧痛,宛如烈火燃烧般向四处扩散。数秒后,身体左半部疼痛不堪。

藤田拔出刀子,好像打算再刺我一刀。我已做好了就死的心理准备。说也奇怪,比起死亡,反倒是令人痛不欲生的想象更令人害怕。

然而,藤田没有再刺我一刀。他一个转身,突然跑开,消失在脚踏车停车场的黑暗深处。

我感觉有人冲了过来。只有感觉,而听不到声音,仿佛听觉麻痹了。

我倒在地上,有一张脸盯着我瞧,不知道在叫喊些什么。

“……作!”我突然又听得见了。“你还好吗?”

我点头。左半身热热麻麻的。

四周好像不只一个人。有人扶起我的头。出现在眼前的是小衫的脸。

“田岛,振作!”我听见了他的叫喊。我想点头,但脖子不太能动。

这个时候,某处传来汽车紧急刹车的声音。

医生诊断我的伤势要一个月才能痊愈。还好手臂没有残废,我总算安心了。要是那时候几个发现事情不对劲的同事没有赶来的话,我一定会被刺死吧。

据说藤田行凶之后翻过宿舍的围墙逃走,强行穿越六线国道,被一辆大卡车当场碾毙。据说是当场死亡。于是,我只好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向刑警述说整件事情的经过。

我开头就说:“真是莫名其妙。”

“不知道为什么,藤田先生好像认定我加入了穗积国际。他好像对只有他遭到处分,我却没有受到任何责备感到非常不满。”

“所以他为了泄愤,拿刀刺你是吗?”年纪大的刑警问我。

“我是这么认为。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原因。”

大概是因为嫌疑犯已死,我从刑警身上感觉不到一丝干劲。他听完一遍我对于案情的陈述后,马上就回去了。我不太清楚警方在那之后怎么处理。

伤口的疼痛日渐减缓,然而,有些事却无法随着时间淡去。

那时藤田绝对是抱着置我于死地的决心而来的。他浑身上下充塞着一股杀人的气势。

即使伤痛不再,那股令我全身动弹不得的杀意和令人厌恶的记忆,恐将永远不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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