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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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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这里还在烧柴啊。”

“是啊,这可是文化遗产一样的浴室哦。”她说着关上了窗。

当时,平介洗完头发和身体之后再次泡在浴桶里,发现水有点凉了,便喊了一声应该在外面的直子,请她再添些柴火,可是外面没有回应。平介又喊了她几声,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只好作罢。就在这时,他发现墙壁上有加温开关。哪是什么柴火啊,就是普通的煤气式洗浴设备嘛。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被直子骗了。

平介不知道她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骗他,后来想想这其实就是一句玩笑话。他当时正在用洗发水洗头发。他洗完从浴室出来,没跟直子说什么,直子也什么都没说。至于当时平介喊她的时候,她是不是躲在窗外憋着笑,也就不得而知了。

平介收回思绪,泡完澡后出了浴室。在回房间的走廊里被人叫住了。“是平介吗?”声音是从客厅传来的。他打开拉门,看到三郎一个人在喝兑水的威士忌。

“您又在喝了?”平介问。

“没有,就是睡不着来喝一杯。要不要陪我喝点?”

“好啊。”平介在三郎的对面坐下。

“兑水的威士忌,可以吗?”

“可以。”

三郎开始调酒。看到三郎准备好的足量冰块和精致的玻璃杯,平介终于明白三郎本就打算和他一起喝酒。宴会上吃的食物已经都收起来了,盘子里盛放着他烤的脂眼鲱鱼干。

“先来干一杯吧。”

“干杯。”

两人轻轻地碰杯后,平介喝着岳父亲手为他调制的酒。不浓不淡,正适合刚泡完澡喝。平介不禁在心里感叹,不愧是厨师,在这方面真是讲究。

“谢谢你们这次来,大家都很开心。”

平介连忙摆摆手,说:“没什么。”平介已经告诉过三郎等人,他决定明天和直子返回东京。

“好久没见,藻奈美已经长那么大啦。这样我就不担心了。她妈妈刚去世的时候,我还担心她该怎么办,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把她养得这么好。这么说可能不太合适,但是我想替死去的直子谢谢你。”

“我没特别做什么事,只是跟以前一样生活而已。”

“不不,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处理不好,而且你工作还很忙,真是太了不起啦!”

三郎嚼着鱼干,反复说着“真了不起”,这让平介越发不好意思起来。

“但……一个男人总有很多不方便的事吧?”

“也没有,直……藻奈美还帮了我不少忙呢。”

“可是对藻奈美来说,以后的生活应该也很辛苦吧。刚才我听她说,好像想考医学系。这样的话她以后也就不能帮你做家务了吧。”

“嗯,是这样。”平介看着玻璃杯里淡淡的琥珀色液体,渐渐领悟到三郎想说什么了。

“平介啊,”三郎认真地说道,“你不用老想着要对得起直子。”

平介看向岳父,心想他果然要说这件事了。

“你还年轻,到我这样的年纪还有几十年,不必勉强自己一直单身过下去。如果有再婚的想法,不要顾虑别人的看法,去做就好了。到时候我也会支持你。”

“谢谢您,但我还没想过这种事。”

平介说罢,三郎摇了两三下头。“虽然这么说,但是时间过得是很快的。刚才我说你还很年轻,但实际上没有多少时间让你考虑了。我觉得你早做打算比较好。”

“哦,是嘛。”平介含糊地笑着。

“当然我不是在逼你,你也不必勉强。”三郎看到平介的杯子空了,立刻开始调制第二杯。

平介见状连忙说道:“那我就再喝最后一杯。”

待他走回卧室时,身上的汗已经完全退了,不过这并非空调的功劳。不愧是信州啊,平介心想。他换上睡衣,钻进被窝里。

直子翻身面朝他躺着,睁开眼睛。“你刚才和爸爸聊天了吧。”

“嗯,是啊。”

“他跟你说了再婚的事?”

“你听到了啊。”

“爸爸的声音太大了。”直子说的爸爸是指三郎。

“我真是要招架不住了啊。”平介苦笑道。

“再婚的事你考虑过没有?”直子认真地问他。

“倒是幻想过。”平介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桥本多惠子的脸庞,不过转瞬即逝,“但是没具体想过。”

“是你故意不去想的吗?”

“就是没那个想法。我现在有直子你啊。”

直子听完闭上眼,翻身背对着平介。“谢谢。”她小声说,“不过这样好吗?”

“嗯,挺好的。”他对着她的后背说道。

直子没再开口,平介也闭上了眼睛。

这样挺好的,对吧?平介在心里确认。他有直子。哪怕别人看不见,但他有只有自己能看见的妻子。这样就足够了,足够幸福。意识渐渐模糊。这样挺好的,平介这样想着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平介和直子就开始做返程准备。临行前,他们收到了各种各样的特产,汽车的后备厢都装满了,连后座上都堆放着纸袋和纸箱。

“好好听你爸爸的话,新年的时候再来玩!”三郎在副驾驶一侧的车窗外面说道。

“嗯,我们还会再来的。外公您要保重。”

“嗯嗯,谢谢你。”三郎眼睛眯得像皱纹一样细,点了点头。

平介发动了汽车。柏油路反射着阳光,宣告今天也是炎热的一天。昨晚电视里说,返程高峰已经开始了,对此平介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车开了一会儿,直子突然说:“停一下。”

平介把车停在路边,问她:“怎么了?”

直子扭头向后看去,叹道:“一想到我再也不会回这个地方,心里就很悲凉。”

“为什么?想来的话随时可以再来啊。”

直子摇了摇头。“不会再来了。和他们见面太痛苦了,在他们心里我已经死了,他们的世界里已经没有我了。如果继续来打扰他们的世界,那和幽灵没什么区别。”直子说着,眼眶湿润起来。她掏出手绢,对平介说:“对不起,我只是有点想哭。不会再这样动不动就哭了。没事了,出发吧。”

平介默默地挂挡,发动汽车。

她的家人只有我,从今往后这个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了——平介心底这样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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