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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那么说。”
“那你……”
“以前不是说了?过去世界的善恶观念不通用了。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必须由我们自己决定。”
“你是说太一所为不是恶吗?他偷了婴儿的食物啊。”
“那我问你:婴儿没奶喝饿死,跟太一营养失调倒下,哪一个对我们来说更严重?”
明日香瞪大眼睛。“有这么极端的说法?不偷吃奶粉,太一也不会倒下啊。”
“这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饿肚子有多苦,只有他知道。”诚哉指着太一,“假如通过偷吃奶粉这件事,太一发挥了迄今最大的作用,那么就不能单纯地定为恶。”
“这很奇怪啊。即使是那样,也该得到我们的同意。”户田说道。
“假如来不及呢?或者说,假如没有得到同意的指望,就按照自己的判断做了呢?”
“那不行。不能容许。”小峰发言道。
“为什么?”
“这么一来,秩序就乱了,就会争夺食物了。”
“假如他不惜这么干呢?”诚哉又指着太一,说道,“假如想到了后果,但还是紧迫得非偷奶粉不可,这一行为从生存优先角度来看,就不是恶,而是善了吧?”
“这样做对太一是好的,但对我们来说很不好。是大恶啊。”
听到明日香的话,诚哉表情和缓下来。“我想说的就是这一点。对太一是善,对其他人却是恶,这在我们十一个人中就是十对一。但不能因为是少数派就忽视,因为十一分之一的比例绝不算小。”诚哉站起来,扫视大家,“说十一个人可能不好明白,请大家想象十一个国家吧。假定世界由这十一个国家组成。为了共存,国家之间缔结了协定。假定其中有不得夺取他国东西的规则。可是某国的国王很烦恼,他的国家贫穷,食物也没有了。于是国王作出决断:侵略邻国,夺取食物。因为他的行为,国民免于饥饿。那么,这国王所为是善还是恶?”
诚哉转向一直站着的明日香,问道:“你怎么看?”
“那可不行。说是救自己的国民,就加害其他国家,我觉得还是恶。”
“但对于他的国民来说,国王就是英雄了吧?”
“也许是,但那样做的话,其他国家就会抵制它,它就会与所有国家为敌。”
“国王也许是有这思想准备的。是冒战争的危险拯救饥饿的人,还是坐视国民饿死而跟别国维持友好关系?难说哪一方是善是恶吧?所以我说了,太一的情况只有他自己知道。而我们只是鉴于他的行为,各自判断今后如何跟他相处而已。”
听到这里,冬树才察觉,诚哉并不是在包庇太一。非但没有包庇,甚至意味着他可能不再理睬太一。
太一似乎也察觉了,脸色大变,仰望着诚哉。“我绝对不再干这样的事情了!求求你,不要排除我!求求你!求求你!”
“你不必求情。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而且这样也不能挽回信任。”
诚哉的声音听来远比小峰、明日香等人痛斥太一时冷淡。大家都大气不敢出。
“我的意见就是这样。”诚哉转向冬树,说道:“就像一国没有裁决他国的法律一样,这里没有法律,所以也没有模仿审判的意思。不是吗?”
“你是说对太一没有任何处分?”
“我说了,这样做没有意义。别让我一说再说。”诚哉环顾众人之后,对荣美子说道:“该准备早饭了吧。马上就七点了。”
“哦,对呀。”荣美子站起来。
“还有,”诚哉补充道,“文件柜上锁就免了,有人想偷就偷吧。”
“是。”荣美子小声答道。没有人反对。
太一垂着头,放声大哭。
这样又过了两天。冬树被阳光晒醒,像往常一样走到台阶,俯视大路,随即不由得大喊了一声。水几乎都退了。
他马上报告了诚哉。诚哉用望远镜观察了远处的情况后,缓缓地点点头。“早饭之后,就作出发的准备。”
“明白!”冬树敬了个礼。
这天的早饭颇为豪华:意大利面和汤。因为出发比预定要早,诚哉指示要好好吃一顿,以便有体力走路。
“看天色,今天不会下雨。担心的是地震,但那无从预测,只能祈求不发生。”诚哉对大家说。
“不要因为水退了就放心,”户田发言道,“浸水太久了,不妨把地面看成吸满了水的海绵,而且不是好海绵,到处是洞。掉进地面塌陷处可就没救了。我这话可不是吓唬人。”
“不要急,小心前进。即使走得慢,也能在下午抵达首相官邸,没问题。”诚哉鼓励众人。
过了上午九点,众人从台阶下来。路上有好些水坑,但不妨碍走路。
“妈妈,我来抱小宝宝。”太一对荣美子说。
“啊,行吗?”
“行李减了很多嘛。”
婴儿被一块大布包裹着。太一系好布的一头,挂在脖子上。
“是得有所表示啊,毕竟偷吃了奶粉。”户田笑嘻嘻地说。
“好,出发!”诚哉招呼一声,迈向湿漉漉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