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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指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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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当电话打来的时候,叶月已经大致猜到堀部浩介找她有什么事了。尽管心里早已想好了怎样回答,她还是决定等对方先把话说完。如果贸然断定,不但显得自己傻乎乎的,而且对猜想的设问回答一句“什么?”似乎也有些不太庄重。

堀部指定的地点是车站旁的一家快餐店。叶月觉得如果只是聊聊天,那么坐公园的长凳就行,但她不能说出口。约定四点见面后,叶月挂断了电话。

叶月在三点五十五分来到车站前,走进了一家便利店。从便利店能够清楚地看到约好会面的那家快餐店,她一边装作翻阅杂志,一边观察着快餐店的情形。

没过多久,堀部浩介出现了。他身形瘦弱,仪态不佳,但叶月却很喜欢他那种略带疲倦感的走姿。虽然平日看起来懒洋洋的,但到了赛场上他的双腿就会如同注入活力般强健有力地奔跑起来——或许这种反差就是叶月喜欢他的原因。堀部比叶月高一个年级,两人同属足球部,叶月是部里的经理。就在前几天,堀部迎来了他的初中毕业典礼。

堀部走进快餐店五分钟后,叶月离开便利店,也走了进去。

堀部正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喝着冰奶咖,看到叶月走过来,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略显羞涩的笑容。

“不喝点什么吗?”看到叶月坐下身来,他问道。

“我现在不渴。”叶月不能把舍不得花钱的心里话说出来,而也正是为了不点东西,她才故意比堀部晚到。

“突然把你叫出来,真是抱歉。你不会已经和人有约了吧?”

“没关系。学长最近都在做些什么呢?”

“这个嘛……什么都没做。要是自己升了高中还继续这个样子,那可就麻烦了。”堀部边说边拨弄着额发,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性动作。

两人漫无边际地聊了些足球部的事。堀部不停地舔着嘴唇,拨弄着头发。虽然在和叶月有问有答地聊着,但一眼就能看出他有点心不在焉。

没过多久,他如同下定了决心一般挺直脊背,两眼望着叶月。“对了,今天把你约出来是有些话想问你。”他移开视线,接着说道,“真濑,你有男朋友了吗?”

正如叶月所料。她摇了摇头,小声地回答了一句“还没有”。

堀部听到她的回答,悬着的心似乎放下了。“那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提问听起来有些生硬,但还是让叶月感到心头一热。她的心开始怦怦直跳。

“不行吗?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不是的。”

“那你愿意答应我吗?”

叶月深呼吸了一下,抬头看着他。“我必须马上回答吗?”

“倒也不是,可为什么不能马上回答呢?我想尽快知道答案。”

“我想稍微考虑一下……可以吗?”

“好吧。那你什么时候能给我答复呢?”

“想好之后我立刻给你打电话,估计就在今天。”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叶月只得微微一笑,但她能感觉到,这笑容僵硬而生涩。

和堀部道过别,叶月回到了和母亲共同生活的公寓。开门进屋,随后把门反锁,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这个小家除了兼作餐厅的厨房外只剩一间和室,但叶月从未有过丝毫不满,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母亲贵美子有多么不容易。和室里放着一张小小的折叠式桌子,叶月在桌前坐下,拿起钱包,从中取出一颗指尖大小的水晶。水晶的一端尖尖的,另一端拴着一条约十厘米长的链子。她用指尖捻起链子的一端,整颗水晶便倒悬了下来。

静下心来,闭上眼睛。可以问一问吗——她在心里低声说道。

她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此前一直静止不动的水晶如同钟摆般左右摆动,再渐渐停下来。水晶在她眼前呈逆时针方向转动着,而这对她而言代表着肯定。

她伸手令水晶停止摆动,深呼吸了一下,两眼望着水晶,再次闭上了眼睛。而这一次她要问的是,自己该不该和堀部浩介交往。

指尖感觉到水晶已经转动起来后,她睁开了眼睛。看到水晶的转向时,她叹了口气。

大约五分钟后,她拨通了堀部浩介的手机。“喂?我是真濑,我想好了。学长的心意令我十分开心,但我还要考试,所以我想还是算了吧……对不起,这事已经决定了。学长一直很受欢迎,一定很快就能找到合适的女孩的……对不起,真的不行。就这样吧。”一口气说完后,叶月挂断了电话。

2

破旧的木结构建筑之间,夹着一条只能单向通行的狭窄小路,两侧的人家都散发出一种昭和1时代的感觉。

这些人家当中,坐落着一户显眼的大宅子。大门看上去很气派,围墙内还有种了花木的庭院。

鉴定科的人进进出出,薰站到不会妨碍他们工作的地方翻开记事本,草薙则拿着便携式烟灰缸在一旁吸烟。

“被害人是居住在这里的野平加世子女士,七十五岁。当时她被儿子一家发现倒在一楼和室里,脖子上有条像是被人从身后用绳索勒过的痕迹,目前还没有发现凶器。她的儿子、儿媳和孙子一周前去夏威夷旅行,据说今天傍晚才回来。”薰看着记录说道继续,“她儿子最后一次和她通话是在三天前的早上十点左右——这里说的是日本时间。随后她儿子在离开檀香山前又打了一次电话回来,却没有接通,他有些担心。目前还没有调查到更详细的情况,但从尸体的状况来看,被害人已经死了至少两天。据野平加世子女士的家人说,只有尸体所在的那个房间被人翻找过,其他房间并没有凶手进去过的痕迹。和室的柜子和佛坛被人动过。”

“估计凶手事先知道被害人儿子一家要去夏威夷旅行,才专门选这时候作案的吧?”岸谷向草薙问道。

“这种可能性很大,不过如果是惯偷,只须从屋外看一下就立即能判断出只有一个老太太看家。”

薰回望了前辈一眼。“可如果是惯偷流窜作案,存在几个疑点。”

“什么疑点?”

“儿子一家说回到家时,玄关的大门是锁着的。窗户和玻璃门都从内反锁着,所以出口只有一个,那就是玄关。可见玄关大门应该是被凶手锁上的,家门钥匙也确实不见了。如果是流窜作案,凶手首先考虑的难道不是尽快逃离现场吗?”

“如果是一般盗窃犯或许确实如此,但这次可能是个例外。毕竟杀了人,或许凶手想尽可能拖延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吧。”

“确实有这种可能,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疑点。”

“有吗?那你就快点说吧。”

“刚才说凶手曾在柜子和佛坛翻动过,柜子里以被害人名义开的存折还有宝石和金银首饰之类的东西全被拿走了,好在被害人的印章保存在其他地方,所以凶手取不走存折里的钱。不过,藏在佛坛里重达十公斤的金条不见了。”

“你说什么?”草薙一脸惊诧,“佛坛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据被害人的儿子说,被害人的丈夫生前留下一笔财产,但担心如果全都委托银行保管,万一有个什么不测就麻烦了,所以就把财产的一部分换成了黄金。”

“十公斤黄金值多少钱?”草薙问岸谷。

“不清楚。”岸谷歪着头说道。

“我已经查过了,现在一克黄金的市价是三千多日元,十公斤应该值三千多万日元。”

听了薰的回答,草薙吹了声口哨。

“据被害人的儿子说,佛坛里原本存放着十根金条,而且全放在一眼无法看到的隐秘处。”

“隐秘处?”

“就在佛坛的抽屉背后。把抽屉拉开后,滑动一下后边的隔板才能看到。佛坛里共有四个这样的抽屉,金条也是分开存放的,可最后还是都被盗了。存放金条的地方十分隐秘,如果不是知情者估计看不出来。”

听着薰的述说,草薙的表情渐渐发生了变化,嘴角浮现着笑容,目光却犀利了起来。

“这样啊,凶手不但认识被害人,而且连她的财产存放于何处都了如指掌啊。这可有意思了。”说着,他伸手抠了抠鼻翼。

“此外还有一个疑点。”

听到薰的话,草薙撇了撇嘴。“怎么还有啊?”

“家里的狗不见了。不过目前还不清楚这一点与本案是否有关。”

“狗?”

“据说院子里曾养有一条黑狗,有甲斐犬的血统,如果有不认识的人从门口走过,它就会叫个不停。现在那条狗不见了。”

薰从门口向玄关望了一眼,只见门外有个小狗屋,青色屋顶下的洞口处用记号笔写着“小黑的家”。

“据说那条狗平日就是拴在那里的。”

3

发现尸体的第二天,警方获得一条目击线索:推定案发当日的白天,有一名女子隔着围墙窥探过野平家。据目击者说,那名女子大约四十岁,身穿西装,看上去像推销员。

警方从野平加世子的房间里找出了许多保险单据,都出自同一家保险事务所,且都是由一个名叫真濑贵美子的女职员负责的。警方立刻找来贵美子的照片让目击者看,确认正是当天那名女子。

薰和草薙立刻去找贵美子,到她上班的地方一问,得知她已经回家了,于是两人当即前往。

真濑贵美子居住的公寓坐落于距离野平家徒步十五分钟的地方,为一室一厅。进入玄关后,眼前的餐厅自不用说,就连里面的和室也一览无余。薰二人隔着餐厅的桌子和贵美子相对而坐。

里边的房间里,一名初中生模样的女孩正在看电视。据贵美子说,自从三年前丈夫去世后,母女二人便一直相依为命。

贵美子长相端正,略显消瘦,虽然有用化妆品掩盖肤色的痕迹,但依旧韵味十足。尽管贵美子已经四十一岁,但薰估计还是有些客户是冲着她的长相才在合同上盖章的。

贵美子并不知道野平加世子已死之事,听到消息后似乎大受打击,虽然这反应有可能是装出来的。本就不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眼睛也开始充血泛红。薰想,如果是在演戏,演得也太逼真了。不过她过去也见到过演技如此逼真的罪犯。

贵美子承认那天去过野平家,说是去为野平加世子解释其参保的个人养老金项目。她在下午三点多到达野平家,四点左右离开。

“有人说您当时曾经在围墙外窥探过野平女士的住宅?”

听到草薙的询问,贵美子“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因为我事先并没有联系过野平太太,所以就在外边确认一下她是否在家。”

“隔着围墙吗?要确认对方是否在家,应该去按门铃才对吧?”

“这我知道。后来我也按了门铃,不过因为不想靠近她家的大门,才朝里边窥探了一下。”

“您为什么不想靠近她家大门呢?”

“这个嘛……因为她家养着一条名叫小黑、叫得很凶的狗,只要有人靠近她家大门,那条狗就会叫个不停。我这人挺怕狗的,每次出入她家都得下很大的决心。”

“是这么回事啊。那天小黑是否冲您叫了呢?”

“当然叫了。”

“您回去的时候它也叫了吗?”

“对。”贵美子点了点头,一脸诧异地望着草薙,“那条小黑有什么问题吗?”

草薙瞟了薰一眼,又把目光转回到贵美子身上。“案发后小黑就失踪了。”

“哎?是吗?”贵美子睁大了眼睛。

“您是否知道些什么呢?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您应该是最后一个看到小黑的人。”

“就算是这样……”贵美子一脸困惑地歪起了头。

“那我们换一个问题吧。您是否见过野平女士家的佛坛呢?”

“见过。”

“她是否和您提过佛坛里放有什么东西?”

贵美子在一瞬间露出了迷惑的表情,但也不能排除她是在演戏的可能。“您是说金条的事吗?”她说道。

“是的。您果然知道佛坛里的隐秘机关啊。”

“她让我看过。难道里面的金条被偷走了?”

草薙并没有回答,反问道:“还有人知道那个隐秘机关吗?”

她歪着头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这样啊。最后一个问题,您能告诉我们离开野平女士家后都去了哪里吗?如果可以,越详细越好。”

贵美子皱起了眉头,或许已经察觉草薙是在询问她的不在场证明。“随后我去拜访了几位老主顾,然后就回事务所了,当时应该是七点左右。接着我去买了些东西就回家了,到家时大约八点。”

“然后呢?”

“然后我就一直在家。”

“就您一个人吗?”

“不,我女儿也在。”真濑贵美子稍稍侧身扭了扭头。

少女依旧在和室里看电视,从侧面能够看到她白皙的脸颊。

草薙点了点头。“真濑女士,我们有个请求。能让我们看看您家吗?”

贵美子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搜家吗?为什么?”

“不好意思,我们每到一户人家去走访调查的时候都会提出这个请求,很快就会结束。如果您不愿让男人碰家里的东西,那就让内海来好了。不知您意下如何?”

贵美子一脸困惑的表情,但还是不大情愿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也就没办法了。请吧。”

薰说了句“抱歉”,站起身来,从衣兜里掏出手套。

她先从餐厅着手,目的自然是查看家中是否藏有金条之类的东西。他们没有搜查令,无法进行彻底搜查,但这么狭窄的房间也没多少可搜的地方。

仔细搜查过后,薰并没有发现金条,却了解到这对母女的生活有多么窘迫:家里只有维持基本生活所需的电器,而且每一件电器都有些年头了;冰箱里的东西极少,似乎并没有把食物冷藏或者冷冻起来的习惯;衣服没有一件是最近流行的样式;更令人吃惊的是,连书架上的参考书都是别人用过的旧书,因为有一部分书上记着年份,一看便知。

检查完衣柜后,薰朝草薙点了点头。

“感谢您的协助,今后我们或许还会再来询问相关情况,届时也请多多关照。”说着,草薙站起身来向贵美子行了一礼。

两人离开公寓刚走出一段距离,草薙问薰:“你怎么看?”

“我觉得她不可能行凶,至少应该不是那种会为了钱而杀人的人。”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了解到了她们的生活状态。如果她是一个会轻易走上犯罪道路的人,应该忍受不了那种生活。当今这世道,除了她们之外,我真不知道还有谁会把用剩下的香皂碎片塞进装橘子的网兜里继续使用。”

“可有时候人会鬼迷心窍吧?”

“前辈您觉得她很可疑吗?”

“我也说不清。感觉一看到她们那样的母女,就很难冷静判断了。”

“那样的母女?”

“相依为命、坚强生活着的母女——不过都无所谓了,快走吧。”

草薙突然加快步伐,薰赶忙追上。

4

“是吗,果然也到事务所去了啊……嗯,他们刚走,还问了我的不在场证明……这倒不清楚,或许还在怀疑吧,而且后来还说要搜一下家里……对,连衣柜都细细搜过了……这个嘛,动手搜查的是个女刑警,所以没事的……嗯,是啊,或许还是这样比较好些。我知道了,那就明天见了。”

挂断电话后,贵美子冲着叶月苦笑了一下。

“碓井叔叔?”叶月问道。

“对,说是我回家后,警察还去了事务所,似乎还查了我的办公桌和锁柜。估计是在找被盗的金条吧。”

“他们真傻,不管我们多穷也不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来啊。”叶月的语气不由得尖锐了起来。警察搜家的时候她就一直愤愤不平。

“不过这也是因为我那天正巧去了她家,遭人怀疑也没有办法,而且知道她家佛坛里那机关的也没几个人。”

“但不是只有妈妈你一个人知道野平奶奶家佛坛里藏着金子啊,我不是也知道吗?”

“你就少说两句吧。不过今后的事可就麻烦了,不知道他们家会在什么时候办丧事,而且还得替野平太太办理保险金的手续。”贵美子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日历,两手支在桌面上,托起了腮。

叶月心想,如今都被警方当成嫌疑人对待了,哪儿还有闲工夫替被害人担心葬礼和保险金的事。但其实这种脆弱的外表下的糊涂劲儿正是贵美子的优点所在,如果没有这一点,她或许根本没法挨过此前的种种困境。

叶月的父亲死于自杀,当时他用蜂窝煤让自己一氧化碳中毒了结了生命,原因是经营的公司倒闭,庞大的债务令他痛苦不堪。

失去了家里的支柱,母女二人悲苦不已,却不能终日以泪洗面。贵美子托熟人找到了现在这份工作,在结婚前她就干过保险这一行。

“碓井叔叔挺担心的吧?”

“这倒是。警察突然上门,不管是谁都会大吃一惊吧。他说暂时还是不过来了,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因为现在这个样子或许会给他添麻烦的。”

贵美子已经很久没有说过“他”这个字了。叶月心想,或许现在反而正是母亲最需要碓井的时候。

碓井俊和是贵美子的上司,在她刚开始上班的时候,碓井给过她各种各样的关照。而如今“如果没有碓井先生,或许我就无法成为职业女性了”这句话已经成了贵美子的口头禅。

叶月也早已察觉到了贵美子和碓井之间的特殊关系。碓井离过婚,没有孩子。叶月暗自决定,如果二人有意结婚,她不会反对。每当想起母亲以前受的苦,她就觉得母亲有资格获得一个女人该有的幸福。

近来碓井每周会到家里来一次,当然他不会在这里过夜,只是带来一些罐装啤酒,边喝边和贵美子母女聊天。叶月猜测碓井这样做是在为再婚做准备。

“那条狗为什么会不见了呢?”叶月喃喃道。

“你说什么?”

“警察不是说野平奶奶家养的那条狗不见了吗?我也见过那条黑狗。”

“嗯。”贵美子点了点头,“也不知为什么,那条狗一直挺凶的,可一到紧要关头就不见了,真是白养了呢。”

叶月一脸疑惑地看着母亲。“妈妈不觉得奇怪吗?”

“怎么?哪里怪了?”

“狗突然不见了,与此同时强盗闯进了家里,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呢?”

“明摆着是凶手把狗带走了。”

“把狗带走了?”

“嗯。”

“为什么?”

“因为……”

叶月话说了一半就咽了回去。垂挂在她手下方的水晶吊坠摆动了起来。

5

案发已经三天了,调查依旧没有丝毫进展,真濑贵美子仍是嫌疑最大的人。据调查,她身负数百万债务,全是已故的丈夫留下来的。如果把那些金条变卖掉,就能轻而易举地偿清债务了。

然而警方并未发现任何足以定罪的证据,侦查员们脸上渐渐露出了焦虑的神色。

太阳住宅区205室的房门没有上锁,门口只有一双鞋子。薰走进屋里,只见岸谷领带松开着,衬衫衣袖卷了起来,一脸疲倦地坐在那里。

“这是买来犒劳你的。”薰把便利店的袋子往地上一放。

“啊,多谢。”

“真濑贵美子上班了?”

“嗯,牧村已经跟去了,真是帮了我大忙。毕竟是保险推销员,要跟踪她可不容易。”

“她女儿在屋里?”

“是的。现在正值春假,估计还在睡觉吧。”

如果真濑贵美子就是凶手,那么最大的谜团就是她把偷来的金条藏到了哪里。除了家之外,只有上班的地方了,如今警方也已经在那边展开搜查了。

侦查员们一致认为,如果她把东西临时藏到投币式储物柜之类不会引起他人注意的地方,估计不会保存太长时间,因为如果拖延下去有可能会被其他人发现,至少她会频繁地去确认。

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即便贵美子真的是凶手,她应该也不会有任何行动。大多数侦查员认为,如果要到藏匿金条的地方确认,由她女儿叶月出面的可能性要更高一些。

“听说了没?真濑贵美子似乎有个男人。”岸谷从塑料袋里拿出饭团,一边撕着保鲜膜,一边说道。

“是个怎样的人呢?”

“这一点似乎还没有查清,只是听贵美子的邻居说常常看到那男人去她家,看上去像是个工薪族——”岸谷站起身来,看了看窗外。

真濑母女俩住的那间公寓的门开了。身穿夹克衫和牛仔裤的叶月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边下楼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我去吧。”薰背起包,站起身来。

“她们见过你,你可要当心点儿啊。”

“我知道。”

薰匆匆走出房间,在准备走上大路的时候又连忙躲到了公寓后,因为她看到真濑叶月在路旁蹲了下来。

薰在阴影后暗中观察,没过多久,叶月便起身匆匆走开了。薰赶忙跟了上去。

随后叶月的行动实在令人费解,她每走几十米就会突然蹲下身来,稍过一会儿又再次向前走去。她蹲下身的时候似乎做了些什么,但从薰所处的位置无法看清。

就这样过了约莫一个小时,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一处极为僻静的地方。周围没有民宅,只有一些用途不明的小屋和仓库,抬头可以看到上方铺设有高速公路,路边则堆着许多违规丢弃的家用电器。

叶月的脚步慢了下来,她把目光投向了那些路旁的废弃物。她突然停下脚步,缓缓向着那些废弃物走去。紧接着,她向后退了一大步,伸手捂住了嘴,如同冻住了一样站在原地不动。

薰有些不知所措,看样子叶月似乎发现了什么。原本薰可以等叶月离开后再去查看,但她加快脚步,向着叶月跑了过去。

叶月似乎察觉到了脚步声,转头看到薰,睁大了眼睛,朝着相反的方向跑了起来。

“等一下!”

听到薰的叫声,叶月停下了脚步。看到叶月站住后,薰看了看叶月此前看的地方,只见那里扔着一些电视机和录像机。自实施了家电回收法后,在郊区违规丢弃家用电器的行为就一直有增无减。

薰看到一台坏掉的洗衣机,刚要走近,就听到叶月大喊:“别看那边!”

薰望了叶月一眼,只见她双拳紧握。

“你还是别看为好……”

“没事的。”薰冲她点了点头,走近那台开着盖子的滚桶式洗衣机。

一开始薰并没有看清里边的东西,还以为是条脏毛毯,但当她看到那东西上面不光沾着湿漉漉的液体,黑色的毛还闪闪发光时,心中便有了答案。仔细一看,那东西上边似乎还有个项圈一样的东西。

薰掏出手机,忍受着从洗衣机里散发出来的恶臭,拨通了草薙的电话。

草薙带着野平加世子的儿子和鉴定科的同事一起来到了现场。看到那具被人扔进洗衣机的狗尸后,野平便说那条狗正是小黑。

“你们是否曾经带狗到这附近散过步呢?”

听到草薙的询问,野平摇了摇头。“没来过,散步路线完全相反。”

草薙点了点头,走到薰身旁。“找那小姑娘问过话了没有?”

“问过了……”薰支支吾吾,“但她的回答有些让人不大明白。”

“怎么回事?”

薰把草薙带到了正坐在巡逻车里轻声啜泣的叶月面前。

“能让我们再看看刚才那个东西吗?”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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