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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教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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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刚开始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不久,直美便从屏幕左手边出现了。

直美在靠墙的长凳上坐下,望向这边。除了淡淡的口红之外,她像往常那样素面朝天,不见丝毫化妆的痕迹,背后的白墙,衬得她古铜色的皮肤愈发地显眼。短发下不时露出的耳朵上,戴着一对红色的珊瑚耳环。

她接连眨了几眼,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之后她深呼吸一口,用带有比之前更大决心的眼神望向这边。

“教练。”

这是直美说出的第一句话,“我实在是……太累了。”

之后她再次闭上了嘴。她把右手放在队服的胸前,轻轻闭上眼睛,调整里一下呼吸。

这姿势持续了几秒钟,之后她缓缓睁开眼睛。放在胸前的右手一动不动。

“之前也曾经出现过好几次这种情况。虽然每一次我都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但教练你总会跟我说,再坚持一下就好了,加油……”

直美不停地摇头,“但我真的不行了。我并不坚强,没法儿再坚持下去,没法儿再忍耐下去了。”

直美低下头,搓着双手。这是她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说时的习惯。

“您还记得那时候的事吗?”

低着头说完之后,她再次抬起头来。“状态最好的时候,除我之外,队里也还有其他的队员。中野、冈村,她们都在。如今她们都已经做了母亲,引退之后回去上班,但总觉得待不下去,最后把工作也辞了……”

说到这里,直美摸着头发。

“我是想和您聊聊这些往事。”她的脸上露出了寂寥的苦笑。

“您还记得吗?当我在三十米的比赛中,险些打破全国纪录时候的事?那是全国选手选拔的最后一天,虽然我之前的成绩不错,拿下冠军也并非不可能。可当时我双腿发颤,根本就没法儿瞄准,还剩六发的时候,就连手臂也开始随着心跳发颤……当时教练你这样握着我的手——”

直美就仿佛捧着什么宝贝似的,把两手的掌心合在一起。

“没什么好怕的——当时您就是这样对我说的。我就在你身后,我一直在看着你。所以你就射出无怨无悔的一箭来给我看看吧。不必在意其他人,赛场那么大,其实只有你我二人——”

直美重重地叹了口气,之后又是一阵沉默。目光低垂,身子一动不动。

“您知道那句话对我的鼓舞有多大吗?”

她再次望向这边。“听了您那句话,我接连几发都没有半点失误,位列榜首……只要最后一箭能够射中十环,那么三十米的全国纪录就归我了,可最后一箭我却只射出了九环。教练,您当时注意到没有?射出最后一箭的时候,我没有丝毫的颤动。之前我一直在想,如果没有颤动的话,应该还能射得更加完美一些,可最后颤动停止之后,我却只射出里九环。现在,我终于明白当时那颤动为何会停止了。因为我觉得自己很幸福,感觉自己仿佛真的就在一个只有我和教练两人的世界之中。脑子里再没有什么比赛。所以我的心里再不害怕,身上的颤动也因此停止。可是教练,那样子却根本就赢不了。就只是那一环的差距,我便与一切失之交臂。”

一口气说完之后,直美歇了口气,舔舔嘴唇。

“可是教练,比赛虽然输了,我却依旧感到很满足。那是我这辈子最棒的一场比赛,同时也是最光彩照人的一天。比赛结束后教练您走到我的身旁,夸奖我说干得好,还亲切地和我开玩笑,说最后一箭稍偏靶心是我一贯的作风……”

她的话突然打住,低着头,两手在膝上紧攥成拳,肩头不住地微微发颤,她低着头接着说。

“教练,我当时真的好开心。公司对我的成绩给予了很高的评价,给队里的预算也大幅提升,宣传部长甚至还亲自跑来看我们训练。下次的目标是奥运——这句话真的成了我们之间互勉的话语。”

直美抬起头来,双眼通红。一眨眼,两行清泪便从眼角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她并没有抬手去擦,而是缓缓地环视了一下整间屋子。

“如今,这屋子也变得门可罗雀了。”

直美说,“以前曾经有那么多的队员,可如今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不懂,事情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她伸出左手,拿起了一只闹钟一样的东西。那是只秒表,看看电缆,就会明白那东西一直连接到她的队服里,她把计时器的表盘给展示了一下。

“现在三点半,再过一小时,开关就会开启,电缆便会通上电。说到电流通向何处的话——”

直美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电缆连接着我的前胸和后背。一旦通了电,我就能毫不痛苦地死去。我接下来会吃些安眠药,死亡将会在我安睡的时候悄悄到来。”

她一只手拿起了身旁的水杯,另一只手抓起一把药片。把药片塞进嘴里,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或许是因为药片从喉咙里滑落的不快感,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表情。

重重地吐了口气,她把水杯放回原处,身子靠在墙上。

“别了,教练。”

直美喃喃地说,“能和教练您一起走到今天,我觉得很幸福。我不后悔,只是感觉有点累……别了,教练。我真的很开心。”

直美闭上了眼睛,坐在椅子上,面朝这边。几分钟过去,她的身子静静地倾斜躺倒。时间再次悄悄流过。

过了一阵,录像的画面中断。

“原来如此。”

关掉显示器画面的所辖警署刑警,看年纪,应该比我大个五岁左右。嘴边上虽然留着胡须,但是却打理得干干净净,并没有邋遢的感觉。脸型细长,但眼睛却挺圆,看起来人挺好。

“有准备的自杀啊。不过话说回来,居然用录像拍下自己临死的情景……时代变迁,就连遗书的形式也跟着变了啊。”

刑警感慨良多地说完并操作了一下录像机,把带子倒了回去。

“这事根本就让人难以置信。”

我说,“她怎么会自杀?”

“但你却不得不相信。事实就摆在眼前。”

留着胡须的刑警扭转过头,看了一眼录像机。看我点了点头,他把目光投向一旁。墙边上,放着刚才录像里直美坐的那条长凳。直美的身影早已不见,只有四处奔忙的搜查员们。

三十分钟前,直美还躺在这条长凳上。

“是这部摄像机吧?”

刑警从椅子上站起身,朝着设置在房间中央的三脚摄像机走去。

“操作方式应该挺简单的吧?”

刑警问。

“很简单。”

我坐在录像机前回答。

“望月应该也会用的吧?”

“平常大多都是我教她用,不过她自己也曾经用过。那机器用起来挺简单,任何人都能轻松上手。”

刑警轻轻惊叹一声,仔细看了看那摄像机。不过此刻电源并未开启,应该是看不出啥名堂来的。

胡子刑警有些不满地把脸从摄像机旁挪开,干咳一声,回到了我的身旁。

“我再确认一次。你是在下午五点左右到这里的吧?”

“是的。”

“门口有没有上锁?”

“上了。”

“你是怎么打开的呢?”

“我有钥匙。”

我从衣兜里掏出钥匙扣,让刑警看了下房门钥匙。刑警盯着钥匙看了一阵,问道。

“之后你就发现望月她躺在长凳上了?”

他的讲述与之前我所说的一样,所以我就只是点了点头。刑警也默默地点了下头。

“看到当时的状况,你立刻就明白她自杀了?”

刑警说的“当时的状况”,似乎是指直美横躺的身上接着电缆,通过计时器连通着屋里插座的状况。

我无力地摇了摇头。

“当时我根本就没闹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以为她是在睡午觉呢。”

刑警一脸赞同的表情,望了我一眼。

“但随即我便明白了那计时器是怎么回事,赶忙把线从插座里拔了出来。之后我晃了晃她的身体,可……”

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这些事,再说多少也没用的。

“之后,你就报了警,是吧?”

胡子刑警用下巴指了指房间角落里的电话。我回答说是的。

“那你是在什么时候发现摄像机里有录像的呢?”

“一进屋我就发现了。因为这东西平常不放在这里的。向警方和公司里通报过之后,我就播放了里边的录像带。之后……”

“发现里边录有望月临终的一幕?”

“对……”

刑警摸了摸胡须,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但不久他的手便停了下来。

“电缆和计时器是这屋里的吗?”

“计时器是这里的。冬天的时候,我们会把它接在电炉上,练习归来之后用它烘一下屋子。不过这东西太危险,所以最近几乎都不用了。”

“那电缆呢?”

“不清楚。”

“望月怎么会想出用这种方法来自杀的呢?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这个嘛……”

我暗自寻思。说来也是,她怎么会想到这办法的?

我回答说不知道。

“还有那些安眠药。望月平常拿它干吗用的?”

“这个嘛……我想她应该经常吃那药的。”

“经常吃?”

刑警一脸讶异地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重大比赛的头天夜里,她经常会兴奋得无法入眠。这种时候她就会服用安眠药。因为较大的赛事时要药检,所以我也曾禁止过她服用。”

“原来如此。”

刑警点了点头。之后他在屋里环视一圈,两眼盯着我的脸。

“那,你觉得她为什么要自杀呢?”

2

自打学生时代起,望月直美在射箭圈里便已小有名气。虽然没有拿过冠军,但成绩波动较小,而且总是排名前列。

在她进入我们公司的时候,公司里的射箭队还颇为活跃。不光有几名较为有名的选手,还时常有人入选国家队。当时我也是队员之一。

八年的时光匆匆流过。

其间发生了许多事。就像直美在录像中讲述的那样,队里也曾经因为她的活跃表现而一度兴盛过。正如她所说,当时可谓最佳状态。但其后,队里就仿佛巅峰已过一般,开始走上了下坡路。

以我为首,几名选手从第一线上退了下来,总是让没有实力的队员顶上,再加上某大企业不断地把有实力的选手挖走,从企业规模上看,我们原本就属于中小企业的公司,自然也就不会再有选手希望入队,正式比赛中的成绩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如此一来,公司每年拨给的经费逐年减少,也可以说是这个世界的一种宿命。

三年前,连直美在内,队员就只剩下了三个人。不久之后,就只剩下直美一个。公司方面似乎曾多次考虑过解散队伍,而之所以能够顶住这种压力,全都是因为直美还有着出赛奥运会的可能。如果她能征战奥运的话,对公司而言也有着极大的宣传作用。

前些天,奥运选拔赛开始了。不光公司方面对她抱以了极大的期待,就连直美自己也赌上了所有的一切。她牺牲了人的一生中最为完美的青春年华。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结果,她却在正式比赛里频频失误。其原因完全就无法去修正。在这种精神状态左右着比赛成绩的项目里,类似的事情常有发生。对她而言,不过只是出现在了最为关键的场合中罢了。

最终,她也错失了这最后的机会。

“因此——”

刑警说,“因此,望月便陷入了绝望中,最终选择了死?”

“恐怕是的……自打那场选拔赛后,她就开始一蹶不振。”

“可望月今年不是才三十岁吗?等到下次奥运也就三十四。虽然我也不大懂射箭,但她应该还有机会的啊?”

刑警一脸纳闷的表情。

“不是这样的。”

我静静地说,“为了这一次,她曾拼命努力过。可以说也正是因为把这次当成了最后的机会,她才会感觉紧张。这次不行的话还有下次——事情没那么简单。”

“可是也没必要因为无法征战奥运而去死啊……总之,我是无法理解。”

“或许是吧。那是因为您并不了解她曾经为此做出了多大的牺牲,所以才会有这种想法的。”

听我这么一说,刑警似乎感到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摸了摸下巴,轻点了下头。

“也许吧。”

没过多久,刑警便不再对我纠缠不休了。但接下来我却还得向公司方面说明情况。从某种角度来看,估计这事还会更为棘手。

离开房间时,我在门口站了良久,目光在屋里的每一个角落里划过。直美死了,很明显,队伍也将彻底消失。所有的一切,都伴随着她结束了。

直美心爱的弓还挂在墙上。选拔赛之后,她就再没有拉开过它。

一只蜘蛛轻轻从她的弓上爬过,背上长着黄黑相间的条纹,连脚在内约有四五公分长。我用手一掸,蜘蛛飞快地爬上墙壁,逃进了天花板上的换气孔里。

3

三天后,直美家举办了葬礼。葬礼不巧撞上了个雨天,木结构的两层住宅之外,撑起雨伞的人排成了长长的队伍。

直美的父母健在,还有个小她两岁的弟弟,弟弟早已结婚,独立门户,如今家里就剩直美和她父母一起生活。

正如我之前所预想的,直美父母看我的目光之中,带有着明显的憎恨。要不是迷上了那种玩意——直美的母亲擦拭着那满是皱纹脸庞上的、从眼角流下的泪珠。

“只要她开心就好。”

直美父亲说话的语气较为平淡,但太阳穴上的青筋在不停地跳动。

“运动本来是种享受。可偏就有人要去鼓吹教唆,说什么要征战奥运……”

直美的父亲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低着头。

参加完葬礼,刚回到公寓门口,妻子阳子又来给我添乱。

“警察打电话来了。”

阳子把礼服挂到衣架上,说道。

“警察?”

“对。我说你去参加葬礼了,他们就说过会儿再打来。”

“嗯。”

我换上便服,在沙发上坐下身来。莫非是他们查到些什么有关直美的事了?

“葬礼如何?”

阳子端来两只茶杯,在我身旁坐下。杯里的焙茶散发出阵阵香气。

“也没什么如何不如何的。”

我回答,“参加葬礼又不是件让人开心的事。”

“她的父母一定挺伤心的吧?”

“那是。”

“他们挺恨你的吧?”

我默默地啜了口茶。光看我这样,阳子便已察知了一切。

“这也是没办法的。”她说。

“确实没办法。”

我喃喃说道,“说句实话,事实上我的确等同于动手杀了她。她曾经几次想要放弃射箭,而每一次,都是我出面阻挡挽留的。”

听我说完,阳子偏了偏脑袋,两只手捧起茶杯。

“如果不是你的话,那么情况又会如何呢?”

我看了一眼她的侧脸。

“不是我的话?”

“不是教练出面的话,或许就没人能够挽留得住望月了。她其实很爱你的。你自己应该也有所察觉的吧?”

我叹了口气,喝干了剩下的茶。

“她需要一个精神支柱。我只是想,要是我能做好她的支柱就好了。”

“那也不错。”

阳子痛切地说,“如此一来,这世界对她而言也就不再只是痛苦的深渊。因为她能和你在一起。别怪我到现在才说,当时我都有些吃醋了,真的。”

我默默地点头。阳子虽然是第一次对我说这话,但我却丝毫不觉得意外。

五年前,我三十岁时,我和阳子结了婚。她小我六岁,与我同在劳务科任职。话虽如此,但平常我基本上都不会在办公室里出现,不是整天在射箭场上指导队员,就是带着他们出去集训。

虽然见面的机会不多,但我们深爱对方。现在我也深爱着阳子,包括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家人共享天伦,就是我的梦想。

晚上七点,刑警到家里来了。上次那个留胡须的刑警,身后还跟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刑警。估计到阳子或许不太愿意让他们进门,我带着他们去了附近的咖啡馆。

“听说射箭队要解散了?”

进了咖啡馆,刚坐下没多久,胡子刑警便提起了令人不快的话题。无奈之下,我只得点了点头。

“连个队员都没有,这也实在太不像话了。”

“说来也是。那,你现在回办公室了?”

“昨天回去的。”

说是办公室,其实也只是挂个名而已,上司和同事们的目光总让人感觉有些冷冰冰的。或许过段时间就会调到其他部门去,但这些事也没必要在刑警面前提起。

“原来如此。那估计你还得适应上一阵才行啊。”

刑警点燃一支烟,慢条斯理地吸着。而那名年轻刑警则向我投来了挑衅的目光,真搞不懂这些家伙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对了,有关那卷录像带……”

刑警轻轻地在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开口说道,“有些疑问。”

“你的意思是说……”

“不,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说着,刑警又吐了口烟,“望月最后躺倒,只过了一会儿录像就中断了。这究竟是为什么呢?正常情况下,录像带不是应该一直拍到最后结束的吗?”

“肯定是她当时设了定时的缘故。只要预先设定好,时间一到,摄像机就会自动停止。”

“说得也是。”

看到刑警如此轻易便不再追问,我反而有些吃惊。

“既然你们知道,那也就没什么问题……”

“不,机器的功能就不必再谈了。我们调查过那台摄像机,查明录像半途中止的缘故了。我们抱有疑问的是,为什么要中断录制。望月她为什么要设定录像半途中断呢?既然用了录像带来代替遗书,说得极端点,应该一直要拍到死去的瞬间才有意义。还有,一个马上要死的人,还会有心思按着那种麻烦的步骤来设定吗?”

我摇了摇头。

“这我就不清楚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搞不好其实她只是不想让人看到她死去的瞬间罢了。”

“嗯。”

刑警点头,“的确存在有这种可能。”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试探着说,“望月君的死究竟有什么问题。”

刑警指间夹着香烟,稍显匆忙地摆了摆手。

“只是确认一下罢了。我们这些人的脾气,只要稍有不对,就会放心不下的。对了,望月生前是否与男性有过交往呢?”

话题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我喝了口咖啡,回望着刑警。

“没听说。我想她应该没那时间吧。”

“射箭就是她的恋人啊。”

这说法听起来有够老土,我沉默不语。

“我们听以前射箭队的人说,”

刑警的目光落到了手册上,“望月她似乎对你抱有恋爱感情。其实,从那卷录像带上,我们倒也隐隐看出了点儿苗头。”

刑警翻起眼睛看了看我的表情,仿佛是在问我是否承认。

我舒了口气。

“如果我说我没察觉到的话,那也纯粹是在撒谎。但直到最后,我也只是她的教练,我自己有老婆。”

“原来如此,这倒确实让人感觉有些难挨。与对自己抱有好感的女性待在一起,但是还得将教练与队友的关系给维持下去。”

“也没什么觉得难挨的。”

我皱起眉头,心中的不快溢于言表。

面对我的如此反应,胡子刑警投来了饶有兴趣的目光。年轻刑警依旧沉默不语,两眼瞪视着我。这两人究竟有何目的?

“能麻烦你再聊会儿吗?”

胡子刑警看了看表,“现在七点半,再聊一个钟头就好。”

“可倒是可以。你们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接下来的问题更重要。”

年轻刑警突然开口说道。或许是因为之前一直压抑着感情的缘故,声音中蕴含着一股莫名的力量。

“我们换个地方聊吧。”

说着,胡子刑警站起身来,“还是那边说话比较方便。”

“那边?”

“还用说吗?”

刑警说道,“就是望月死去的房间。”

4

屋里的状况和前两天搜查时一样,直美当时横躺的长凳没有丝毫挪动过的痕迹,除了摄像机让警察拿去了,现在屋里就只竖着那副三脚架。

“想来倒也有些奇怪呢。”

胡子刑警在长凳上坐下,跷起二郎腿,“我是说那段录像遗书,望月直美怎么会想到这么种办法的?”

“这个嘛……”

“你也不太清楚吗?”

“不清楚。我为什么会知道?”

“比方说,之前你是否曾听她说起过呢?”

我回望了一眼刑警那长满胡须的脸,还以为他是在和我说笑。但看样子事情似乎并非如此。

“她都已经死了,我又上哪儿听说去?”

“我是说,在她死之前。”

刑警换了下跷二郎腿的脚,“其实,目前我们找到了一个说是对直美留下录像遗书这事知道些情况的人。想来你或许也还记得,那个人名叫田边纯子。”

“田边?哦……”

除去直美不算,她是最后一个离开射箭队的女队员。她做事踏实努力,成绩也还马马虎虎,但最终还是没能有所突破。我回想起,她其实算是直美生前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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