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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忍老师去东京(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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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站当然要去东京巨蛋球场。虽然正式比赛应该买不到票,但热身赛应该不至于有那么多人吧。”

田中铁平看着旅游导览书说道。从他身旁的车窗可以看到整座富士山,山顶上积着雪。阿忍觉得自己因为平日勤于行善,才能看到没有被云雾遮住的富士山。

“既然去东京,何必去看棒球。我们去原宿、去原宿啦。年轻人就要去年轻人聚集的地方。”

铁平的同学原田郁夫反驳了他的意见。他戴着随身听的耳机,所以说话也变得很大声。

“你在说什么啊,原宿就和大阪的美国村没什么两样,但大阪没有巨蛋球场[1]。”

“但反正都是在里面打球,况且,我讨厌巨人队。”

“所以我说要去看巨人队和阪神队的比赛啊。”

“莫名其妙,搭新干线去看阪神队输球,未免太悲哀了。”

“又不一定会输,也许会有奇迹发生。”

“不可能、不可能,那抱希望了。”

阿忍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打开皮包,准备把刚刚正在看的时间表放进去,又看到皮包里有一个信封。信封里是中西雄太写给她的信,内容如下。

“老师:

最近还好吗?我相信老师一定很好,我来东京已经一年了,这里的生活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所以真的很辛苦。说话这件事也总算可以应付了,一开始,因为我说的话和别人完全不一样,让我不知如何是好。东京的还境也和大阪完全不一样,有时候忍不住回想起大阪的事,感到很怀念。我完全没有机会见到大阪的老同学,不知道大家的中学生活是否过得很愉快,很希望听到田中和原田的趣事,但我暂时不会回大阪。因为我爸爸工作很忙,没有时间替我回去。我曾经想一个人回大阪,却没有地方可以住,即使我想住在同学家,我爸妈也不答应,反而骂我不要东想西想,乖乖读书就好。老师,如果你有机会来东京,记得通知我,我会带你四处走走。保重身体,大学的课程请好好加油。

雄太敬上”

阿忍上个月收到这封信,看了信之后,她觉得有点不妙。

中西雄太是阿忍以前任教的大路小学的学生,毕业后,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举家搬去东京了。阿忍目前正在大学进修,没有接新的班级,所以一直都很牵挂以前教过的学生。

收到雄太的信后,阿忍凭着教师的直觉,从信中感受到不安。信中写的都是“以前的生活很美好”,完全没有提到目前的自己也很好。也许雄太也遇到了转学生容易发生的烦恼。

阿忍很希望去东京看看雄太,没想到终于等到了机会。她大学同学将在东京举办婚礼,邀请她去参加。因为适逢春假,时间上也没问题。她的优点就是凡事都很果断,立刻决定去东京看雄太。当她把这件事告诉田中铁平和原田郁夫后,他们说也想一起去东京。

“既然老同学想要见我们,我们怎么能不理他呢?我要和原田一起说相声,好好为雄太加油。”

“但是,你们要住在哪里?我打算住在我老同学家。”

没想到铁平若无其事地说:

“这根本不是问题,到时候,我们也可以去住中西家。”

于是,他们联络了雄太,说好和原田郁夫两个人一起去住雄太家。据说雄太家是很气派的豪宅,随时都有房间可以让两、三位客人住宿。

新干线光芒号经过了新横滨车站,即将抵达东京车站。阿忍把行李拿了下来,穿好上衣,铁平和郁夫仍然在拌嘴。

来到东京站,雄太在新干线的剪票口等他们。他看起来比之前成熟,发型和服装也比铁平他们更有品味,难以相信一年不见,就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老师,好久不见,田中、原田,也欢迎你们来东京。”

“嗨,最近好吗?”铁平问。

“嗯,马马虎虎。”

“你穿的衣服真高级,是在原宿买的吗?”郁夫问。

“不是,这是在银座的百货公司买的。”

“喔,银座……”

或许是听到和自己无缘的地名,郁夫说不出话。

“不要站着说话,要不要去找一家咖啡店喝点东西聊天?”

阿忍提议,雄太摇了摇手。

“我告诉我妈,说老师来东京了,我妈说,一定要请你去家里坐一坐。我家离这里四十分钟左右,可不可以请你和我一起回家?”

“呃,这倒是没关系,但会不会添麻烦?”

“我妈说,好久没看到老师了,也想和你聊一聊。况且,反正田中和原田要住在我家。”

“是喔……那我就去打扰一下。”

阿忍对雄太的母亲印象深刻。其他学生的母亲都像是老街的大婶,雄太的母亲浑身散发出上流社会的气质。即使关系再亲密,或是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时,都会以礼相待,从来不会有话直说。所以,听到阿忍要来东京,也觉得邀请阿忍到家里作客是自己的义务。

搭电车到新宿后,又改搭西武线,在上石神井车站下了车。阿忍和铁平他们跟在雄太身后,甚至不知道“上石神井”这几个字的日文该怎么发音。

中西家位在离车站五分钟路程的地方,周围围着栅栏,栅栏内是宽敞的院子和米色的西式房子,占地超过一百坪。

“好像图书馆一样。”郁夫小声地说。

他们跟着雄太走进玄关,没有人出来迎接。雄太大声叫了之后,中西太太才终于现身。

“啊,竹内老师,真是好久不见了。”

中西太太跪坐在地上,恭敬地低头打招呼。

“很久不见,你们都好吗?”

“嗯,总算……”

“阿姨好,”铁平也打招呼,“这是伴手礼,我们来打扰了,请多关照。”

“请多关照。”郁夫也递上一个纸包。

“啊哟,你们不必这么客气……”

中西太太看着他们两个,好像打算说什么,但随即将视线移到阿忍身上,“来,请进屋坐吧。”

“打扰了。”阿忍脱下了鞋子。

他们来到客厅,吃着蛋糕、喝着红茶,阿忍他们聊着往事。雄太看起来比想像中有精神,说的话也很接近东京腔,但或许受到了铁平他们的影响,渐渐开始说大阪腔了。

阿忍很想和雄太的母亲聊一聊,但中西太太带他们进来后就离开了,之后一直没有进来客厅,也许是想让他们好好聊一聊。

“你的功课怎么样?跟得上吗?”

“功课很难,但我每个星期上四天补习班,努力跟上进度。”

“补习班……东京的竞争很激烈吧。”

铁平吃着蛋糕,语带佩服地说。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在不上补习班的人才是少数。

“你搬来东京已经一年了,对东京应该很熟了吧,假日的时候,全家人会一起开车去兜风吗?”

阿忍之所以会问这个问题,是因为以前小学的亲师恳谈时,中西太太曾经提过这件事,没想到雄太摇了摇头。

“来这里之后,从来没有去兜风过,因为爸爸的工作很忙……”

“但再忙也有休假吧?”

“几乎没有,即使偶尔休假,也要去打高尔夫应酬……我差不多有十天没有和我爸爸说过话了。”

“这个倒是个问题。”

阿忍嘀咕道。

“喔,好像有人来了。”

正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郁夫说道,雄太也走到他身旁,小声说:“咦?是我爸爸,他以前从来没有白天回家过。”

“可能知道忍老师要来,所以回来打声招呼吧。”郁夫说。

“是吗……他昨天晚上完全没提这件事。”

不一会儿,有人敲了敲门,走进来一位身材壮硕的男人。他就是雄太的父亲。阿忍起身向他打招呼。

“竹内老师,你好。雄太现在也会不时提到你,他很高兴可以遇见一位好老师,请慢慢坐。”

说完,中西先生立刻走了出去。他不可能特地从公司回来,只为了说这句话,可能是有其他的事。

“我爸爸根本在胡说八道,”雄太板着脸说:“他从来没有好好听过我说话。”

阿忍觉得问题似乎很严重。

过了一会儿,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呃,我想借用一下洗手间。”

“没问题,走出客厅后,往右走到尽头就是厕所。”

“老师,不要把马桶弄脏了。”

铁平很没礼貌地开玩笑,和郁夫一起大笑起来。阿忍瞪了他们一眼,走出了客厅。但是,她没有去厕所,走向相反方向的厨房。她打算向中西太太打听雄太的情况,走到一半,就停下了脚步。因为厨房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所以我不是一直提醒你要小心吗?”

是中西先生的声音。他的语气很严厉,和刚才判若两人。

“你怪我也没有用,我也有很多事要忙。”

“哪有什么事要忙,只不过是家事而已,我看你八成整天都在和邻居太太聊八卦。”

“我才不会做这种事。”中西太太带着哭腔说道,“你自己整天推说很忙,完全没有为这个家着想。”

“怎么?你现在要怪到我的头上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希望你可以多关心一下家里。”

“男人要在外面工作。”

“又来了……每次都用这个当藉口。你真的都在忙工作吗?”

“什么意思?”

“前天那个女人又打电话来了。现在她已经毫无顾忌,恬不知耻地问你的事。”

短暂的沉默后,中西先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已经解决了,我们在这里争执也没有意义。”

“你又要闪躲了。”

“我是说,现在没时间讨论这个问题。”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中西太太小声地说:

“……你打电话给银行了吗?”

“打了,钱的事应该可以解决。”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阿忍很想继续听中西夫妇的谈话,但玄关传来了动静。如果被人发现在这里偷听,就没脸见雄太了,她蹑手蹑脚地走回客厅。

玄关那里走来一个身穿制服的女孩,应该是雄太的姊姊。女孩也看到了阿忍,惊讶地停下脚步。

“你好,我是雄太的小学老师,打扰了──”

阿忍说到一半时,那个女孩就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

“你是忍老师吧?我听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我是雄太的姊姊景子,请慢坐。”

“谢谢。”

阿忍很想知道,她到底听雄太说了什么,但景子很快就转身离开了。她可能读高一了吧,说话彬彬有礼,可见父母教育有方。

回到客厅时,三个人正在讨论棒球。

“老师,你去了真久啊。”

铁平哪壶不开提哪壶。郁夫在一旁用手肘捅了捅铁平。

“女生有很多事要忙嘛。老师,我跟你说,中西这家伙竟然放弃了阪神队,改当西武队的球迷了,是不是很过分?老师,你来骂他。”

“我差不多该走了。中西,电话可不可以借我用一下?我要打电话给我同学,因为今天晚上要住她家。”

“好,电话就在那里……咦?”

雄太用手指着门旁的柜子,偏着头纳闷。“奇怪了,电话平时都放在这里,今天怎么不见了?”

等我一下。他准备开门走出去时,门从外侧打开了。中西太太走了进来。

“妈妈,电话──”

中西太太用眼神制止了说到一半的雄太,看着阿忍他们。

“竹内老师,你今天晚上要住朋友家吗?”

“对。”

“不能改变吗?非要住那位朋友家不可吗?”

“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阿忍问,中西太太低下了头,当她抬头时,露出烦恼的眼神。

“我先生因为工作的关系,和一家饭店很熟,可不可以请你去住那里……”

“不必特地为我费心。”

阿忍苦笑着摇摇手,“来府上叨扰已经给你们添麻烦了,如果还要你们安排饭店住宿就太不识趣了。”

“不,不光是你而已……”

中西太太一脸歉意地看着铁平他们,“我希望田中他们也去住饭店。”

“为什么?”雄太在一旁叫了起来,“他们难得来东京,为什么不能住在家里?”

“你不要插嘴。”

中西太太厉声说道。听到她严厉的语气,雄太闭了嘴。

“对不起,”中西太太对铁平他们鞠躬道歉,“这一次实在不太方便,如果是平时,我绝对不会这么做。”

“我们无所谓啊……对吧?”

铁平问道,郁夫也用力点头。

“老师,可以吗?如果只有田中他们住在饭店,我也会有点担心。”

被中西太太这么拜托,阿忍不好意思拒绝。中西太太平时绝对不会这么做,想必其中有什么隐情,而且,刚才偷听到的对话也让她耿耿于怀。

“好,那就谢谢你们的好意,我就带他们去住饭店。”

听到阿忍这么说,中西太太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她这种反应也有点不寻常。

[1] 大阪巨蛋于一九九七年落成,本书在日本于一九九六年出版。】

2

那家饭店位在新宿,阿忍和铁平他们回到了新宿,但问题还在后面。虽然请中西太太画了地图,但他们刚走出车站,就搞不清楚方向了。

“老师,现在到底怎么样?我记得刚才也来过这里。”

铁平抱怨道,他们已经在原地绕了快三十分钟了。郁夫的嘴里也嘀嘀咕咕,似乎在抱怨。

“全都怪这张地图画得不正确,而且,东京和大阪不一样,道路没有规划得像棋盘一样。”

“你怪地图吗?老师,你以前教我们,不能推卸责任怪别人。”

“是没错啦……”

“唉,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郁夫叹着气说道,“老师严重没有方向感,简直是恶龙级的,根本不可能很快找到目的地。我明知道这件事,还相信老师,把地图交给她,实在是太愚蠢了。早知道就不该顾及老师的面子,由我来带路。”

“你给我少废话,男生不要罗哩叭嗦的。呃,原来这里有棒球练习场,之前好像没来过这里,太阳在那里……”

阿忍站在马路中央,好像在指挥交通般挥着手。

“你有没有听到?老师在说太阳的位置耶。”铁平说。

“为什么明明人在东京的市中心,却好像在参加定向越野竞赛?”

“我知道了,是这里。”

阿忍胸有成竹地往前走,铁平他们也跟了上去,但走了一会儿,阿忍就停了下来。“咦?奇怪哩。”

“我看是不行啦。”

“今晚恐怕要露宿了,露宿和原宿只差一个字,却相差十万八千里。”

“简直就像在沙漠上旁徨。我记得有一首歌叫〈东京沙漠〉。”

“不是沙漠,而是树海吧?天色慢慢暗了,我看我们只能找一根电线杆上吊了。”

阿忍没有理会他们的奚落,目不转睛地看着地图后,抬起了头,抱着双臂嘟囔说:“嗯,依我看……”

“老师,怎么了?知道怎么走了吗?”

铁平问,阿忍缓缓地摇头。

“我们……好像迷路了。”

铁平和郁夫身体忍不住向后仰,郁夫说:

“这种事,八百年前就知道了。正因为迷路了,我们才会在这里绕来绕去。老师,不要打肿脸充胖子了,赶快找人问一下吧。我奶奶说,不耻下问只是丢脸一下子,不懂装懂会丢脸一辈子。”

“唉,也只能这么办了。”

阿忍左顾右盼,寻找是否有人可以问路。

“但是,你问了人就知道怎么走了吗?”铁平不安地说:“即使拿着地图,你也找不到路,光听人家指路,我们绝对到不了目的地。”

他的意见很有说服力,阿忍和郁夫都沉默不语。

“叫计程车吧。”铁平说:“计程车的话,只要报上地名,就会带我们去。”

“我刚才也想到这个方法,但恐怕不可行,”郁夫说:“虽然我们走了半天,但应该离目的地不远。计程车不愿意载我们这种短程的客人。”

明知道就在附近,却走不到目的地,阿忍实在觉得很丢脸。

“算了,只能用最后一招了。”

阿忍找到一个电话亭走了进去,从皮包里拿出通讯录,找到了本间义彦的名字。今天是星期五,阿忍打电话到他公司。

本间正在公司,接到阿忍的电话,说话的声音也兴奋起来。得知她在东京,更激动地拉高了嗓门。

阿忍把目前的情况告诉了他,听到电话中传来拍胸脯的声音。

“没问题,我马上去救你。你周围有什么明显的标记吗?”

“有xx棒球练习场。”

“我知道那里。记住喔,千万不要离开原地,我三十分钟,不,二十分钟后就到。不过,我想请问你一件事。”

本间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

“什么事?”

“那个男的……新藤刑警应该没有和你在一起吧?”

“新藤先生吗?他不在。”

阿忍正打算告诉他,铁平他们和她在一起,但本间迫不及待地说:

“是吗?原来只有你一个人,好,那我马上过去。”

阿忍还来不及回答,他就挂上了电话。

阿忍曾经和本间义彦相过亲,他至今仍然希望娶她。本间是东京人,之前因为工作关系去了大阪,但去年又回到东京。这次来东京前,阿忍曾经想到他,但原本不打算打扰他。

新藤是大阪府警总部的刑警,他也曾经向阿忍求婚,所以算是本间的情敌。

阿忍挂上电话后,又拿了起来,拨通了中西家的电话。因为他们的入住时间比预定的更晚,担心饭店方面会打电话去中西家确认。

电话铃声只响了一次,电话就接通了,听到中西太太紧张的声音:“喂,你好,这里是中西家。”

“喂?我是竹内,刚才谢谢你们。”

“喔……”

中西太太发出泄气的声音,似乎在等别人的电话。

“我们已经到新宿了,刚才先去了其他地方,我担心饭店方面会打电话去你们家──”

阿忍说到这里时,电话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谁打来的?是歹徒吗?”

那个声音绝对是中西先生。他在问他的太太。阿忍闭上了嘴。歹徒?

“喂,竹内老师?”

中西太太的声音难掩慌张。

“……是。”

“我知道了,如果饭店打电话来,我会转告他们。”

“麻烦你了。”

“失礼了。”中西太太可能担心阿忍追问,匆匆挂上了电话。阿忍看着手中的电话。

──歹徒?中西先生的确说了这两个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走出电话亭,看到郁夫坐在护栏上玩电动玩具。

“田中呢?”

“找地方尿尿去了。”

郁夫回答时,铁平从街角走了过来。

“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撒尿真不容易,老师,情况怎么样?”

“马上会有人来接我们,我问你们一件事,中西有弟弟或是妹妹吗?”

“什么?”

铁平张大眼睛看着郁夫,“呃,我不太清楚。”

“我不知道,但刚才在他家没看到。老师,你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阿忍随口敷衍,但铁平他们似乎觉得可疑。阿忍干咳了一下,假装在等本间。

大约二十分钟后,一辆计程车停在她面前。车门打开时,身穿西装的本间义彦走下车。

“阿忍小姐,好久不见。”

说着,他高高举起了手上的一束玫瑰花。

“好久不见,对不起,麻烦你特地跑一趟。”

“你千万别这么说,只要是为了你──”

“你好。”

“辛苦了,太好了,我们得救了。”

原本蹲在电话亭后方的铁平和郁夫站了起来,本间露出惊讶的眼神。

“阿忍小姐,呃,这是……”

“他们和我一起从大阪来东京,因为有点事。”

“等一下再聊吧,来,先上车,先上车。”

铁平把本间推进计程车后,自己也坐上车,郁夫也跟了上去。阿忍坐在副驾驶座上。

“总算离开了青木原[1]。”

“青木原?树海怎么了?”

“不,没什么。田中,你不要说一些无聊的话。”

“我是说实话而已。对了,本间先生,这些玫瑰花真漂亮。”

“很漂亮吧?我费了很大的工夫挑选的。”

本间得意地回答。“费很大的工夫”这句话是要说给阿忍听的。

“你有时间去挑选花,应该更早来这里……算了。话说回来,真的很漂亮,看起来很贵的样子。一朵多少钱?”

铁平问。本间咂着舌头。

“开口闭口就问价钱,这是大阪人的坏习惯。只要说好漂亮,颜色很不错就够了。”

“喔,是喔。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

“不需要说那么多次。”

“虽然很漂亮,但可不可以请你移过去一点,我不想被花刺刺到。”

本间发现铁平在调侃他,不禁有点生气。铁平和郁夫在阿忍后方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很快就到了饭店,完全不是阿忍他们刚才绕圈子的地方。他们一走出车站,就完全搞错了方向。

办理完入住手续后,阿忍和铁平他们先去房间放行李。本间在晚餐之前先去附近逛一逛。

他们的房间是在同一个楼层的单人房和双人房。阿忍走进自己的单人房,一换好衣服,立刻拿起了电话。

“你好,这里是中西家。”

中西太太的声音微微发抖。阿忍告诉她,已经到饭店了。

“雄太妈妈,请问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事?”

阿忍开口问道。她可以感觉到中西太太在电话中倒吸了一口气。

“隐瞒……请问你是指哪件事?”

“请你对我说实话,中西同学是不是有弟妹?他的弟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中西太太沉默不语,阿忍对自己的直觉充满自信。

阿忍从中西夫妇白天的对话,以及刚才中西先生问:“是不是歹徒?”察觉到他们家出了事。某个家人──应该是雄太的弟妹遭到了绑架。这么一来,客厅的电话被拿走这件事也有了合理的解释。因为中西夫妇不希望雄太接到歹徒打来的电话。那时候,雄太还不知道绑架的事。

“不,”中西太太无力地回答,“没这回事,利广很好。”

利广应该是雄太的弟弟。

“雄太妈妈,请你对我说实话。我有朋友是警察,我可以请他帮忙──”

“不,这可不行。”

中西太太尖声回答,但这个回答反而暴露了真相。她叹了一口气。

“老师,请你千万不要报警。”

“果然……是绑架吗?”

“对,今天早上就不见人影。中午的时候接到电话,说如果不希望小孩子没命,就准备五千万……”

“是熟人的声音吗?”

“因为声音用仪器变过声,所以也搞不清楚是不是熟人。”

听说最近有些玩具可以轻松变声,绑匪可能使用了这种玩具。

“为什么不报警?日本的警察很优秀,绑匪不可能成功的。”

“但有很多小孩被撕票,就是因为家属报了警,所以才会惨遭毒手……虽然媒体没有报导这种案例,但我曾经听说过。”

“这──”

阿忍原本想说“这不可能”,但还是把话吞了下去。因为她没有立场断言到底有没有这种情况,而且,也无法责备为儿女担心的父母。

“绑匪之后有没有再和你们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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