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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梦想(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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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个对楠木母女而言非常重要的日子就要开始了。

真智子和往常一样,陪理砂一起乘上电梯,下到了公寓底层。若在平时,两人会一起走到车站,但今天,刚到公寓门口,真智子就开始目送女儿。

“再见,加油哦!”真智子说道。

“嗯。妈,到时候你一定会来看的吧?”

“我是这么打算的。”

“一定要来哦!”说完,理砂朝车站迈开步子。

真智子怀着祈祷的心情目送女儿娇小的背影。这份祈祷里糅杂了许许多多的愿望。至今的那些日子,就像录像带快进一样开始重现。到了那些印象深刻的画面,镜头就会暂时停顿一下。她希望这段影像还没出现的结尾会是幸福的。

一旁的药店里走出一个抱着白猫的老妇人。她一看见理砂,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

“哎呀,都星期天了,还要出去吗?”

“今天有比赛。”理砂回答道,“汤姆听话了吗?”

“嗯,总算是调教好了。”

汤姆就是老妇人抱着的那只金吉拉波斯猫。猫是从这周开始寄存在她家的。真智子和理砂第一次见到这只猫是在星期三的早上。当时见到这只漂亮又可爱的猫发出叫声,理砂还接过来抱了抱。

理砂在猫的头上摸了三两下,又对真智子摆摆手,重新迈开了步子。

看着理砂的身影渐渐消失,抱着猫的老妇人朝真智子走了过来。

“理砂这孩子真坚强啊。发生了那种事都挺得住。”

“我想她还是在意,但看来她试图不让自己想那件事。”

“是呀,这就好了。想得太多了,可能身体都不会按她想的那样去做动作了。今天可是个重要的日子吧?”

“嗯。”真智子微微点了点头。

“你最好也趁早把它忘了吧,虽然这不容易。”

“我也想这样。”真智子强作笑颜。

她心里巴望着这老太太不要露出好奇心问这问那。显然,老妇人对此并非毫不关心。然而比起邻近公寓里发生的案子,她看上去更在乎那只一动不动舒服地待在自己臂弯里的猫,和蔼的眼神一直向着它。

“小汤姆要住到什么时候?”真智子问道。

“住到明天。它主人马上旅游回来了。”声音里透着一丝遗憾。

“那就寂寞了。”

“是呀。它一天比一天可爱。我倒希望他们能再悠闲地旅行一阵子。”

“是啊。”

真智子得到允许,摸了摸波斯猫的头和背,转身就回公寓了。

回到家中,她坐在餐厅的椅子上,直盯着放在橱柜上的钟。钟的数字盘上描绘着纤巧的花朵图案,那是十二年前一个朋友送的结婚礼物。钟的指针指向九点二十分。

真智子想着该几点钟出门。不能去得太早了,那会给理砂添乱。但看比赛去迟了也不好。

今天就是我们母女出发的日子,真智子想道。以今天为界限,一切都必须改变。

为此,如果不尽快收拾那些麻烦事——

真智子回想起了四天前的晚上,她像现在这样盯着钟。对她来说,那是个噩梦般的夜晚。

2

那是星期三。天气始终是眼看就要下雨的样子,但到了晚上还是没下。

真智子打电话报警大约过了七分钟后,从最近的派出所里跑来两个穿制服的警察。然而即便是他们来了,事态也并没有发生多大变化。因为他们给她的命令是“请您等着,不要动”。

接着又过了几分钟,从辖区警察局来的警察到达了这里。面相冷酷的男人,一脸老谋深算的男人,眼神锐利的男人,各种各样的男人。他们都带着警察特有的气息,看上去都让人毫无可乘之机。光是看着他们,真智子就觉得身体失去了几分知觉。她无法作出冷静的判断,惶恐不安。

“尸体在哪里?”

一开始被问到的是这个问题。是个什么样的警察问的,真智子已经记不清了。警察们并没有自我介绍,也没有解释接下来要干什么。

“在里面的房间。”

真智子回答的时候,已经有几个男人脱鞋走进了屋子。

“把这位夫人带到外面去。”

不知谁这么一说,就有人把真智子带到外面去了。她的后背感觉到了警察们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的气息。室内会进行怎样的调查?想到这里,她就莫名地不安起来。

很快,其中一个人走出屋子,朝真智子走了过来。这是个身形高大、目光锐利的男子。他或许跟自己同年,也可能稍微大一点,她想道。她今年已经三十四岁了。

男子掏出警察手册,告知了姓名。他是练马警察局的刑警,姓加贺,说话声音低沉但洪亮。

“楠木真智子女士……对吗?”

“是的。”

“请你来这里一下。”

真智子被加贺一直带到了消防楼梯旁边。近旁的房门打开,一个中年妇女探出脸。然而一对上警察的目光,马上就缩回去了。

“请你尽可能详细地说说发现尸体时的情况。”加贺说道。

“那个……从哪儿开始说好呢……”

“从哪儿开始都行。想到的东西请尽管说出来。”

真智子点点头,先做了个深呼吸。

“我下班回来,正打算打开家门的锁,发现它已经开了。我想女儿会不会已经回来了,走进去一看,屋子里就已经变成了那个样子……”

“‘那个样子’是……”

“就是……被乱翻了一气。房间乱成那样,十分反常。”

“哦。然后呢?”

“我觉得奇怪,就走进里面的房间。”

“里面有和式房间和西式房间。你最先进去的是哪一间?”

“和式房间。进去之后……”

“发现倒着一个男人的尸体?”

“嗯。”真智子点头道。

“那之后呢?”

“我马上就打了电话。打给警察。”

加贺在手册上记了什么,盯着记下的东西陷入沉默。这是令人不快的沉默。看着他皱起的眉头,真智子不安起来,生怕自己说了什么让人起疑心的事情。

“窗户是什么情况?关着的吗?”

“我想是关着的。但是记不清了。”

“这么说,你没有走到窗户近前?”

“是的。打完电话之后,我就一动不动地待在餐厅里。”

“你在和式房间里发现尸体后,其他东西都没有用手碰过吗?”

“是的。”真智子答道。

“你回来的时候大约几点?”

“我想是九点半左右。”

“你是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方法确认时间的?”

这个刑警连细枝末节都要问。看着他的嘴角,真智子想起了他刚才说的那句“尽可能详细”。

“我走到公寓门口的时候,不经意看了一下手表。而且打电话报警之后,我也是一直盯着钟看。”

“那之后有没有电话打过来,或者你有没有给别人打过电话?”

“没有。”

加贺点点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表。真智子也跟着把目光落在了戴在左手的表上,十点刚过。

“你先生呢?”

真智子轻轻摇了一下头。

“已经离婚了,五年前。”

“哦。”加贺轻轻吸了口气,“现在还和他联系吗?”

“能联系上,但基本不怎么联系。那边倒是时不时会打电话过来。他是想听听女儿的声音。”

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真智子心想。

“你有女儿吗?那其他孩子呢?”

“只有一个女儿。”

“叫什么?”

“理砂。料理的理,砂石的砂。”她说道。

“多大了?”

“十一岁。”

“现在好像不在。去补习班了吗?”

“不,我送她参加了一个体育俱乐部。她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她又看了一下手表。女儿的训练时间是晚上七点到九点半。

“这么晚?她在学什么特殊的体育项目吗?”

“体操。”

“体操?是器械体操吗?”

“是的。”

“哦?这可——”

加贺想再说些什么,但又没能想出什么。真智子一说她女儿在学器械体操,一般人都会有这种反应。

“这么说来,是你一个人在抚养女儿了?”

“正是这样。”

“不容易啊。嗯,你的工作是什么?”

“在附近一家会计事务所工作,还有每周三次在舞蹈学校教课。今天就是教课的日子,所以回来晚了。”

“每周哪三天?”

“周一、周三、周五这三天。”

加贺点点头,在手册上记下。

“嗯,那么——”加贺抬起脸,拇指指向身后,即真智子的家,说道,“这位叫毛利周介的先生,和你是什么关系?”

忽然冒出毛利的名字,真智子吓得睁大了眼睛。

“我们从他的驾照得知了他的身份。”加贺说道,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从他的名片上,我们也知道了他在哪儿工作。应该是负责一家商场的店外销售吧?”接着加贺再次问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还是你不认识他?”

“不,我跟他很熟。确切地说——”她想用唾液润润嗓子,口中却干巴巴的。无奈她只好这样接着说道,“我跟他关系很亲密。”

“也就是说,你和他正在交往?”

“是的。”她回答道。

“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想……半年前吧。”

“他经常来你家吗?”

“是的。时不时就来。”

“今天也是他说好了要来的吗?”

“不,我没听他说过。一般他都会预先约好再来,但也有不少时候会忽然出现。”

“这样啊。”

或许加贺想从真智子的表情上读到些什么,直勾勾地盯着真智子的眼睛。她耐受不住他的目光,视线投向下方,忽然想道:现在的自己在别人看来应该是个失去了心上人的女人。这个时候是不是该流泪?或者应该陷入一种半疯狂的状态?然而她都没能做到。她做不出这种表演。

“你们订婚了吗?”

“没,这种事……”

实际上,真智子从没想过要和毛利周介结婚。

“你把屋子的钥匙交给了毛利先生吗?”

“是的。”

“你女儿也有钥匙吧?”

“嗯。”

“还有其他有钥匙的人吗?”

“没有了。”

“租房时,一般房客只能从房主那里拿到两把钥匙。你是又配了一把钥匙吗?”

“给他的那把钥匙是大约三个月前配的。”

“还记得配钥匙的那家店吗?”

“记得,就是附近的配锁店。我的通信录上记着那里的电话号码。”

“稍后请告诉我们。”加贺在手册上记录着,“那么,”他说道,“对这次的事件,你有什么线索吗?”

“线索……是吗?”

真智子努力思考起来。她想要回忆起和毛利周介的最近一次谈话,凶手的蛛丝马迹或许就藏在对话里。但她什么都想不起来,最后才发觉,她这阵子并没有和他认真说过几句话。两个人口中传递的都是些没什么意味的空洞台词。

她别无他法,只能摇头。

“什么都想不起来。”

“是吗?但这个时候就算强迫你想出什么,恐怕也是件难事。”加贺说道。这话是不是在安慰她?真智子不得而知。

就在这个时候,走廊一头的电梯门打开了。这幢公寓一共有七层,这里是第三层。

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是理砂。她穿着一身运动服,肩上挎着小运动包,一头长发扎在脑后。似乎注意到周围的气氛和平时不一样,她站在那里,露出迷惑的眼神,但很快便朝真智子走来。或许是看见真智子和一个陌生男子在一起,她一脸警惕。

“这是你女儿?”似乎是注意到母女俩目光交会在一起,加贺问道。

真智子回答:“是。”

“那么,能由我向你女儿说明一下案件吗?或者你自己跟她说?”

“不,我来吧。”说完,真智子向女儿靠近。理砂站在那里,直盯着母亲的脸。

真智子做了个深呼吸。

“那个……家里好像是进窃贼了。”

理砂并没有立刻反应。她的脸朝向母亲,只有一双黑眼珠左右转动。最终,她口中小声漏出一句:“啊?”

“窃贼。而且,那个毛利叔叔你知道吧?他呢……”

接下去该怎么说才好,真智子犹豫了。她想找一个刺激性比较弱的词,却想不出来。

在这欲言又止之间,理砂投来疑问:“毛利叔叔怎么了?”

“嗯。那个……毛利叔叔他……被杀了。”她的语尾颤抖。

即便说到这里,理砂的反应依旧迟钝。真智子以为她或许没有听清楚。

这时,理砂开口了:“是这样啊……”

她并没有显出特别震惊的样子。对这年头的孩子来说,或许这种程度的事情不会让他们感到吃惊,真智子想道。还是她觉得没有现实感?

理砂感到有人站在了背后。

“听说你去体育俱乐部了?”加贺问道。

理砂用那双在脸上显得比例略大的眼睛向上看着加贺,干脆地点了一下头。看来他没有必要说明自己是刑警了。

“什么时候从家里出门的?”

“早上出家门的,就再没回来过。”

“再没回来?”

“放学之后,我就直接去俱乐部了。”

“那么现在是你第一次回到家了?”

“是。”理砂答道。

“平时大都是这样的。”真智子在一旁补充道。

加贺沉默地点点头。

真智子家的房门被打开,另一个警察探出脸来。

“加贺,能让夫人来这里一下吗?”

加贺朝年轻警察轻轻抬了抬手。“可以吗?”他向真智子问道。

“好的。”真智子虽这么回答,但有件事放心不下。“那个……我女儿……”

她想说,如果可以,请不要让女儿看到尸体。

加贺应该是察觉到了。他对年轻警察命令道:“你在这里向这位小姐问问情况。”接着又转向真智子。“那么,拜托了。”

3

真智子和理砂的家是那种一般称为两室一厅的格局,从家门进去就是一个餐厨两用的大厅。真智子本是个很爱干净的人,但现在那些原本放在餐桌上和橱柜里的东西几乎全落到了地板上,有的被摔碎,有的则弄脏了地板。唯一毫发无损的是那个被友人当结婚礼物送来的时钟。

餐厅深处有两个六叠大小的房间,右边是西式房间,左边是和式房间。西式房间虽然有门,但现在敞开着。这里已经成为了理砂的专用房间,里面放着小床、书桌和书柜等东西。一个警察正在里面走来走去。

和式房间和餐厅被一扇推拉门隔开,但现在门被取下,立在水槽前。门上糊的纸残破不堪,门框也有一部分被折断了。

房间的墙边并立着两个衣柜,正因为如此,房间又窄了一些。真智子睡觉的时候,被子是从壁橱里拿出来的。在给理砂买床以前,母女两人总是铺上两床被子,亲密无间地并排而睡。

衣柜的抽屉基本上都被打开,里面的东西也被翻了出来。真智子很喜欢的裙子的裙摆一直垂到了榻榻米上。

情况还不仅如此。墙上的镜框掉了下来,玻璃碎了一地。一眼看去,只能让人觉得是被谁歇斯底里地乱闹了一气。

和式房间接近正中央的地方,有一大块被蓝毛毯盖住的东西。真智子知道,那里面是手脚蜷缩的毛利周介。

一个警察一直低头凝视着榻榻米,或许是在寻找凶手的遗留物。当然,他可能还另有目的,但真智子并不知情。

指挥侦查行动的是一个瘦削而满脸皱纹的男子,姓山边。

“这次的事情让我们很同情你。”山边一脸老实地说道。

真智子沉默地垂下目光,脑中又横穿过那个想法:这个时候是不是哭出来比较好?

“想必你现在一定心情起伏,但为了早日抓住凶手,请务必协助我们。”

“好……请问,要我干什么……”

“首先,请你清点一下有没有什么东西被偷走。因为也有盗贼入室的可能。”

“啊,好的。”

虽然这么回答了,但到底该清点什么,她没有半点主意。这个屋子里没有什么是对盗贼有用的东西,这一点她十分清楚。她向来不喜欢把过多现金放在家里。即便如此,她还是决定看一下衣柜的抽屉,盘点一下那些羞于让警察看见的首饰物件。她的脑中萦绕着山边的那句话:“也有盗贼入室的可能。”如果不是盗贼,他们会怎么想呢?

“怎么样?”加贺问道,“有什么异常状况吗?”

“没有。”她一边回答一边合上抽屉。然后,她慢慢走近梳妆台,打开了最下面的抽屉,轻轻地“啊”了一声。

“怎么了?”

“存折没了。原先放在这里的。”

“印章呢?”

“不在里面。”

“银行的名字、支行和账号还记得吗?”

“记得。”

真智子从钱包里取出借记卡,将上述信息告诉了加贺。他飞快地记了下来。

这时,另一个警察走了过来,小声对山边说了什么。山边轻轻点头,看着加贺叹了一口气。

“警视厅的人总算到了。”

加贺闻言,看了看真智子,露出一副充满歉意的表情。

“我想以后还会找你问同样的话,请多包涵。”

“没关系。”

就算是几十次、几百次,我也只会说同样的话,真智子心说。

从警视厅来的中年警察是个说话时喜欢反复确认的男人。正因为如此,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也更擅长对人提问。

“我再确认一下,你从会计事务所出来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左右。之后,你顺路到过书店和商场等地方,到达舞蹈学校是晚上七点左右。然后教完课,九点过后从舞蹈学校出来,到家的时候是九点半。这些都没错吗?”

“我想不会错。”

“舞蹈学校在车站前面。你说是徒步走到那里去的。”

“是的。”

“你说会计事务所上班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其间你完全没有出去过吗?”

“平常有时会出去,但今天没有。你问问事务所的人就知道了。”

“在舞蹈学校呢?也没有中途出去之类的情况吗?”

“没有。”

“确确实实?”

“确实。”

“这么一来,问题就出在五点到七点这段时间了。你一直是一个人吗?也没有和谁打过手机?”

“一直一个人,也没打过电话。”

“哪怕你记得顺路去过哪里的商店,能想起来就太好了。”

“这些,我都记不太清了。因为我当时走路时脑子里空荡荡的,很可惜没有不在场证明。”

“不,我们并没有什么怀疑你的意思。”

这个姓本间的警察的话让真智子摸不着头脑。如果不是在怀疑,为什么要将五点到七点之间没有不在场证明说成是“问题”?

墙边小桌上的钟显示是十一点半。他们要待到什么时候?她坐在餐桌旁,一边应付警察一边想道。

“那么,你看见过这个吗?”本间在她面前拿出的是一张快递公司的取件通知单,“就掉在门口那里。”

“没有,没见过。”

这张通知单是快递员在晚上七点左右过来时,发现主人不在而写下的,以便告知物品已经被拿回快递公司保管。快递是以前的女同事寄的。她刚从欧洲旅行回来,前几天打来电话,说要寄些纪念品。真智子将这个情况告诉了本间。

“就在刚才,我们给快递公司打电话确认了。快递员来到这里是七点十分左右,按了门铃没反应,而门也上了锁,所以他把取件通知单夹在门缝里就回去了。”

“那一定是他准备进屋,打开门的时候掉下来的。”这里说的“他”便是毛利周介。

“可能是这样吧。但是,”本间目不转睛地看着真智子说道,“也可以说,快递员来这里的时候,毛利先生已经被杀了。”

“可是那时大门已经上锁了呀。”

“据快递员所说,确实如此。”

“我回来的时候,锁已经被打开了。那会是谁开的门呢?”

“可能是凶手吧。”说完,本间微微歪了一下嘴,“在犯下罪行后,藏在室内的凶手开门逃走了。”

“这样的话……”说到一半,真智子便住口了。

“怎么了?”本间问道。

“没,没什么。”她含糊道。

此时她想说的是,这样的话,凶手一直到七点过后都在屋子里。也就是说,如果自己有了七点左右的不在场证明,那是不是可以说明自己不是凶手?但她又注意到这么说会引来怀疑,所以打住了。

现场取证结束时,已经接近十二点了。基本上所有的侦查员都已撤走,但练马警察局的加贺还在。

“今天晚上你打算怎么办?”他问道。

“什么意思?”

“你打算在这屋子里睡吗?”

“啊……”

在一个躺过尸体的屋子里睡觉,真智子确实不乐意。再加上还有个孩子,当然不能这么办了。

“池袋那边有平价的商务旅馆,要不要我去问问?”

“可以吗?”

“不用客气。”

加贺当即用手机订好了房间,又说要把真智子和理砂送到旅馆。真智子执意推辞,但加贺并不罢休。“我是开自己的车来的,而且回家也顺路。”

“这样吗……”

太过坚决地推辞会显得可疑,想到这里,真智子便接受了加贺的邀请。

真智子母女被请进的是一辆双门的黑色轿车,但她并不知道是什么牌的。

“问了许多问题,真难为你了。”加贺一只手把着方向盘。

“与其说是难为,倒不如说我都说得糊涂了……我有些累。”

“第一次侦查至关重要,所以我们也不知不觉就怠慢你了。”

“唉,那也是没办法。但我总有些……”她说到这里闭了口。

“好像受到了怀疑,不高兴是吗?”

加贺的话让真智子不由得看了一下他的侧脸,她感到自己的内心被说中了。

“我们也不是没有根据的。像是第一发现人,或者和被害人是恋爱关系,按照侦查的原理,首先应该把这样的人调查清楚。你要是明白这个道理,那就太好了。”

“而我,这两方面的条件都满足。”

“嗯,是这样。但我想,几乎没有侦查员在怀疑你。”

“为什么?”

“原因我不能明确透露,”他预置了一个前提,“但你知道毛利先生的死因吗?”

“不,不是很清楚。只是隐约听到说是被绞死的。”

“没错,他是被绳子一类的东西套在脖子上绞死的,而且能看出勒的力量很强。绳子的印痕很清晰地留在了脖子上。”

“他没有反抗吗?”

“似乎是反抗了,因为他指甲里嵌进了一些和绳子的材料一样的物质。只要详细调查,应该就能判断出是哪种绳子了。先不管这一点,毛利先生尽管进行了抵抗,最终仍然被绞杀,这说明凶手所用的力气之大。毛利先生看上去很硬朗,而且观察室内的情况,也是被翻得相当乱。这么一来,像你这样身材小巧的女士要犯下罪行恐怕很难——大多数侦查员都是这么想的。”

“加贺先生,你怎么看?”真智子试探道。

“我自己吗?”加贺保持面向前方的姿势沉默片刻。面前的信号灯正好变成了红色。当灯变绿时,加贺开口了:“凭你最大的能力,想要把毛利先生绞死,现实来说应该不可能。”

让真智子十分在意的正是这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但她不打算对此提什么问题。

“在舞蹈学校课程结束后,你洗过澡吗?”加贺问道。

“没有。”真智子一边回答,一边寻思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是吗。那么到了旅馆之后,你还是洗个热水澡吧,马上就能睡着。”

“我会的。”

“你长期以来都在跳舞吗?”

“从我读短期大学的时候就开始了。”

“那差不多可以说是贯穿你的职业生涯了。你小时候就梦想当舞蹈演员吗?”

“舞蹈演员,”真智子舔舔嘴唇继续道,“是我的第二个梦想。”

“第二个梦想?那你的第一个梦想是什么?”

听到加贺的问题,真智子陷入沉默。

加贺似乎将她的沉默理解成了别的意思。“对不起,这种时候多嘴了。”

“没什么……”

她的第一个梦想是成为体操的奥运会选手。她心想,要是这么说了,这刑警会露出什么表情?然而她还是保持了沉默。

“你女儿睡着了吧?”

被加贺这么一问,真智子回头看了一下后排的座位。但理砂并没有睡着。她靠在座椅上,目光向着她的母亲。真智子与她的目光交会,慢慢地眨了一下眼。

4

案发第二天早上,真智子和理砂一起在旅馆的咖啡厅吃了早饭。理砂已经作好了去上学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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