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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的忠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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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给宠物猫维基喂完食的时候,电话响了,是妻子峰子打过来的。

“给维基喂食了吗?”她一上来便问道。

“刚刚喂完。”原保一边回答一边看着手表,时间是晚上七点稍过,“你的计划没变吧?”

“嗯,看来明天午后才能回家。”

“是吗?难得和大家见一面,好好享受,没关系。”

“你今天晚上是跟别人一起聚餐吧?”

“谈不上聚餐这么夸张,我这儿也是见个老朋友。”

“是吗?别玩得太晚了,这段时间你工作一直很忙,身体可得休息一下。”

原叹了一口气,握好无绳电话。

“你就别为我操心啦。看这时间,我马上就得出门了,我挂了啊。”

“啊,好的。总之,别勉强自己哦。最好吃了维生素药片再去,还有平时喝的电解质饮料。”

“知道了,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原披上了搭在餐椅靠背上的上衣。他想起了妻子刚才说的话,于是打开橱柜的抽屉,取出一个装有白色药片的玻璃瓶。那是装维生素药片的瓶子。

他倒出两片药放在手上,走进厨房,要找装水的杯子,杯子却不在平常放着的地方。别无他法,他只好从另一排架子上拿出一个巴卡拉水晶做的白兰地酒杯。接上净水器的水,他将药片倒入口中,就着水一口气吞了下去。瞬间他就感到喉咙被卡住了,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喜欢。

他打开冰箱,从门内侧的架子上取出一个小瓶子,那是装电解质饮料的瓶子。他扭开还粘着价格标签的盖子,咕嘟咕嘟喝个精光。一股令人不悦的甜味在口中扩散开来,这也是他不喜欢的。于是他又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口。

走到家门口穿鞋时,他发现鞋柜上贴的画换了。直到昨天还是一幅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的车的画,今天变成了一幅鱼的画。画是用彩色铅笔画的,却不知道究竟画的是什么鱼。鱼是蓝色的,头朝右游着,同一个方向上还有一艘帆船,二者或许是在竞速。

独生子大地很喜爱画画,在同一所幼儿园的孩子当中,他的画技是出类拔萃的。岳母曾一本正经地说,要他将来成为一个画家。原却全然不抱这种期望。他想,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也能画出这种水平的画,但他现在却干着跟绘画完全无关的工作。才能这东西,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发掘出来的。

大地现在和峰子一起回了娘家。今天白天,峰子要去参加高中同学的聚会。

原走到外面锁好门,坐进停在车棚里的奔驰。车棚有两个车位,另一辆菲亚特已经被峰子开走了。

原发动引擎,从横滨的家里出发,是晚上七点二十分。他和朋友约在八点钟,见面地点是涩谷。或许要稍微迟到一会儿了。原想着,要是这路没这么堵该多好。

即将驶上东名高速路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公司的一个职员打来的。今天是星期五,但又是假期,也就是三连休的第一天。然而在原的公司上班的人,不用说假期,就连周末也没有人奢望得到休息。

“日升大厦的事,我们已经和内部装修公司商量过了。他们应该能按我方的希望完工。”

“估价呢?”

“超过了预算额的百分之七,最后成交。”

“ok,这样就好。临时停车场的事怎么样了?”

“还差两百个车位。长坂已经帮了忙,但近期看来还是有困难。要是范围能扩展到步行五分钟之内的距离,那倒是有候选的地盘。”

“你找找步行四分钟之内的地方吧。”

挂断手机的时候,他刚好到了高速路的入口。

原看看表,计算了一下时间。看来还是要迟到一会儿,他盘算是不是要给餐厅打个电话,于是又拿起了手机。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睡意忽然向他袭来。他意识到全身的神经都迟钝了。

不行了,怎么回事——

他握着方向盘,交替看着前方的路和手机液晶画面。今天约好的餐馆在哪儿来着?新宿?不,不是的,是涩谷。

伴随着头痛,他有种意识渐渐模糊的感觉。这样下去会出事故的,还是停在什么地方稍微休息一下的好。能在哪儿休息?这前面应该有个服务区,是在海老名吗?不,海老名比横滨更远。

奇妙的幻想出现了。道路的正中间,大地正在招手。不,那怎么会是大地!我在干什么?

他梦见自己飞上了天。啊,这是梦境,他意识到了这点。不知何处有鸟在鸣叫,奇怪的叫声。太吵了——

2

“我说过多少遍了!女招待少了几个没关系!把懂技术的人带来,但要找能说会道的技术人员。尽量找年轻的。你自己想想,客人来这儿是看什么的?可不是来看什么穿超短裙的小姐。来的都是些宅男,电脑宅男和游戏宅男。他们喜欢讨论难懂的话题。你就把能谈论难懂话题的人召集起来。明白了吗?”

挂断装在病房里的电话后,原用左手操作摆在辅助小桌上的电脑,准备查邮件。因为身体不能自由活动,迟缓的动作让他很焦躁。

“有天大的事也不能在这时候工作嘛。”从盥洗室出来的峰子一脸吃惊的表情说道。原一眼看出她刚才去补妆了。

“你这么说也没用,这一个星期来,我什么都没干。要补回这些落下的工作,我得通宵两三天才行。总之,我必须把丢下的工作减少到最小限度。”

“可是,这样一来就康复不了了。”

“要是待着不动,折断的骨头就能马上愈合,我倒宁愿待着不动。”原盯着电脑画面说道。

峰子不说话了。原寻思,或许她并非表示罢休,而是觉得说了这些话,就表示自己已经尽到了一个妻子的责任。

两声敲门声传来。“会是谁呢?”峰子说着朝门口走去。

开门的瞬间,她“哎呀”了一声。但从原的位置上看不到来访者的身影。

“是加贺先生。”峰子说道。高个的加贺从她身后出现了。

“哟,”抬头看着朋友的脸,原说道,“又是你呀。”

“怎么了?我来给你添乱了吗?”

“我只是对你把友情看得这么重感到意外,吃了一惊而已。还是说练马警察局很闲?”

“要是因为社会平安,我们可以休息,那就好了,可惜不是那么回事。今天我有事要到这附近来调查,顺便就过来了。”

“什么嘛,顺便吗?这么说来,你手上拿着的也不是礼品喽?”原看着加贺的手说道。这位朋友正提着一个小塑料袋。

“嗯,这可不是。这是我的便当。”

“真行啊。刑警拿着便当去调查。刑警可必须这么干。”原笑了,一笑就感到胸口和侧腹一阵疼痛。是肋骨骨折的缘故。

“加贺先生,要喝点什么吗?”峰子问道。

“不,我就不必了。”加贺摆摆手,“倒是夫人,你要是有什么必须出门办的事,就赶紧去办吧。我还要在这里稍微待一下。”

峰子闻言,止不住地眨着眼睛。

“啊,是吗?可是……”她脸上浮现出犹豫的神色,朝丈夫看去。

“没关系。好不容易加贺这么说。你也要出去买些东西了吧?”

“嗯,这倒也是。”

“你去吧。回来之前我要把他留住。虽说他是警察,但现在又没被派任务,就算回警察局晚了一点也不碍事。”

“怎么说这种话!那么,你愿意留下来吗?”峰子抬眼看着加贺说道。

“嗯,没关系。”

“对不起,我会尽量早回来的。”说完,峰子拿起上衣和爱马仕手提包。“我说你,用电脑也适可而止吧。医生不也说过对身体不好吗?”

“啊,知道了。马上就完事了。”

“那就拜托了。”峰子对加贺说完,便走出了病房。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加贺仍然没有坐下,而是先走到了窗边。

“到了十五层的高度,景色真是不错。而且又是在这样豪华的单间,就算在此长期卧床也不冤枉。”

“不管多好的景色,身子动不了,连看都看不到。我从今天早上开始肛门就痒得不得了,可缠着绷带又挠不了。这份苦头你肯定是不知道的。”

原的话让加贺哧哧地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往回走,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那,怎么样了?还好吗?”说这句话时,他的笑意完全消失了。

“看来暂时是动不了了。但好像可以走路。”

“我刚才问过医生了,脑部没有什么异常。”

“这可是万幸。这玩意儿要是弄坏了,饭都会吃不了。”原用左手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

原的车在东名高速路上猛冲向侧壁的事故发生在一周前。所幸他的后面恰好没有其他车,因此没有诱发二次事故。他的腿、腰、胸和肩部合起来有十几处骨折,如果后面再有车撞上来,恐怕情况将更严重。医生打了包票说,只要进行康复治疗,他总有一天能像受伤前那样活动。

“趁这机会稍微休息一下吧,像匹拉车的马一样不断跑着的人,是成不了成功人士的。”

“你也是别人也是,谁都说一样的话。”原一阵苦笑,“不过这可能有点道理吧。这次事故让我意识到了。本来我还对自己的体力挺有自信的,果然还是上岁数了,竟然会疲劳驾驶,真是可悲。”

加贺闻言,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目光低垂了一会儿。接着他站起身,朝门口走去,响起了屋门开闭的声音。随后他又走了回来。

“那么……”加贺坐回椅子上,“那天你要跟我说的是什么事?”

“啊,”原先犹豫了一下,思考片刻后说道,“不,没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什么啊,可别用这种提防人的口气。”

“真的,区区小事罢了。就算说给你听也没用。特意叫你出来真是不好意思。”

“就为了这个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强打精神,忍住睡意,撞在了高速公路上?”

“我也不知道是哪儿出了问题。或许这也是因为疲劳了吧。脑子不灵光了,把一些不起眼的事夸大了。这些天好好调理了一阵,我觉得也没有必要再找你商量了。总之就是这么回事,你忘了它吧。让你担心了。”

“我非常担心。”

“对不起,无论如何请原谅。”原躺在床上,做出低头的动作。

加贺把目光移向桌子上的电脑,毫无疑问,他此刻并非在思考电脑上显示的图表和数据表示的意义。原想象着这位头脑敏锐的朋友正在思考什么问题,感到不安。

原现在的工作是承包各类企业的产品生产。他经营着一家员工数十人的公司。之前,他在一家广告代理店工作。他和加贺再度见面就是在那个时候。加贺是他读大学时同在社会学系的同学。他们在读书时关系并不怎么亲密,却在重逢后不可思议地投缘。这或许是因为净给别人打下手的他,和刚当上警察必须卖力工作的加贺心情是一致的。从那以后,他们每年都要见几次面。加贺原本给他的印象是个只会练剑道、头脑单纯的运动型男生,但只是见了一两面,这个印象就完全改变了。

发生事故的那个晚上,原要见的正是加贺。当时他想告诉加贺一件事,但现在他已经没有这个心思了。

事故发生没多久,因为原迟迟没出现,加贺给他的手机打了电话。然而接电话的并不是原,而是神奈川县县警本部交通科的警官。加贺因此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原的手机没被毁掉可谓奇迹,这恐怕是因为他的身体充当了缓冲垫。

原被送往川崎市内的一家医院,加贺立刻赶到了那里。原当时还在昏迷中。

警察和医院正因无法和原的家人联系而困扰。他们联系了原家附近的派出所,那边派人去看了一下情况,结果家中没人。打电话过去也只是录音电话。

加贺当即前往原家。他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能和原的妻子联系上的方法。一旦有必要,他还打算进入家中,为此,他从原的随身物品里取出了家门钥匙。

然而他刚出发,医院就接到了原的妻子峰子打来的电话。据她说,她在外面听了自家的电话录音,一听说出事吓了一跳,现在正要赶往医院。

峰子出现在医院是电话打来大约两个小时后。她是和加贺一起来的,他们恰好在原的家门口碰上了。加贺到他家的时候,她的车正停在门口。

以上经过原当然不是直接知道的。他是听了妻子和加贺的叙述揣测出来的。三天前,他的身体才恢复到能仔细听清他们说话的状态。

“怎样都说不通啊。”加贺嘟囔了一句。

“什么?”原问道。

加贺转向他,做了个深呼吸。

“你疲劳驾驶的事。”

“我不就是累了嘛。我也是肉体凡胎啊。”

“不,”加贺慢慢地摇头,“无论怎么疲劳,你也不是那种会在驾驶时睡着的人。”

3

沉默一会儿之后,原笑了起来。

“真是谢谢你这么评价我,但事实上,我就是开车睡着了,我也没办法。像我这样的人,性格可比你想的要马虎。”

然而加贺并没有附和着原笑起来,反倒将手伸进上衣口袋,取出一个小记事本。他微微蹙额,打开记事本。

“那天白天,你出席了一个和发型设计大赛有关的会议吧?地点是品川。之后,你在滨松町和广告代理店的部长见了面。这日程没错吧?”

原仔细地盯着朋友的脸看了起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核查我的行踪有什么用?”

“回答我的问题,没错吧?”

原叹了口气,答道:“嗯。”加贺点了一下头,在记事本上写了些什么。

“我问一句,你是从谁那里打听到的?我们公司的人吗?”

“是的。”

“我都说过了,不准和公司以外的人多说话。”原抱怨道,“我们公司在经营什么业务,居然简简单单就被泄露了。那些家伙肯定是被警察手册吓坏了,一时间编不出合适的谎话,真是群没脑子的人。”

“要是对我撒了谎,也不过是让我重新问一遍罢了,因为凡事都必须要有证据。”

听了加贺的话,原的脑袋左右摇晃起来。

“你问得这么详细是要干什么?”

加贺的目光从记事本上抬起来,直盯着原。

“这个我最后会回答的。”

“现在就回答我!”

“等问完所有问题之后再说。”加贺的目光又回到了记事本上,一边看一边问道,“根据峰子和大地的话,当天早上,你吃过早饭马上就出了门。那时他们两个人还在家中,是吗?”

“是的——你找了大地吗?”

“昨天找的。”说完后,加贺的表情忽然平和下来,“他长大了呢。”

“明年就上小学了。以后还有数不清的麻烦事呢。”

大地出生几个月的时候,加贺曾到访过原家。他带了一个地球仪作为出生礼物。这个地球仪现在正放在大地的房间里。

“我看见那幅画了。”加贺说道。

“画?”

“鱼的画。贴在你家玄关的。”

“啊,”原轻轻笑了,用左手挠了挠眉梢,“怎么样?我们家的一帮人和幼儿园的老师都说他有天赋。”

“画得怎么样,我在这方面的知识可是一片空白。不过,”加贺稍歪了歪头,“我觉得大地是个老实的好孩子,什么都按他看见的样子老老实实地画出来。我有这种感觉。”

“你没有必要跟我说客套话。”

“我只是说说心里的想法而已。你带大地去过水族馆吗?”

“没,还没有。只是有这个打算。”

这段时间,原才发觉自己从来没有带儿子出去玩过。这次的三连休,对原家来说也没有半点假期的意味。他想起了大地以前说过,他想去八景岛的海洋公园。

“等我身体好了,是不是该带大地去水族馆之类的地方呢。”他小声说道。

“那不错。”加贺说完,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

“问题就是这些吗?”

“不,问题从现在才开始。”加贺的表情再次严肃起来,“你离开家之后,出席了那个有关发型设计大赛的会议,午饭是在那里吃的。然后和一家广告代理店的部长在咖啡馆见了面,你在那里喝了咖啡。”

“你都查到这个地步了吗?”原发出一声感叹。

加贺没有回答,而是继续他的话。

“和广告代理店的部长分别后,你没有去别的地方,直接回了家吗?”

“是的。”

“几点?”

“记不清了,可能是六点半多吧。”

问到这里,加贺抬起了脸,他伸直后背,稍稍挺胸。

“这不是很奇怪吗?你和广告代理店的部长是在滨松町见的面吧?你和我约好晚上八点在涩谷见。为什么要特地回横滨的家里一趟?”

“因为猫。”

“猫?”加贺瞬间露出惊讶的神色,接着又想起什么似的点点头,“就是那只美国短毛猫吧?”

“你见过吗?”

“出事那天晚上我不是去过你家吗?就是那时候看到的。猫怎么了?”

“我白天接到峰子的电话,她说忘了在盘子里放猫食了。所以她要我无论如何都得空出时间来给它喂食。”

“所以你就特地回家了吗?”加贺显得很吃惊。

“没有办法,既然养了宠物,那就得认真对待。这也是为了教育大地。”

“这样啊。”加贺似乎领会了,点了两三下头,“你夫人时不时会有这种情况吗?我是说,她常常会忘掉给她心爱的宠物喂食就出门吗?”

原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着加贺的眼睛。他想知道这个问题究竟意图何在。加贺的目光仍然阴翳浓重。原完全猜透了朋友的目的,他感到用石膏绷带固定住的上身渗出了汗水。

“她也很忙嘛。像这样一不小心就忘了,也不是没有过。”原谨慎地回答道。

“你出家门是在几点?”

“过了七点。但准确的时间我说不上来了。”

“从发生事故的时间和位置来推测,应该是在七点十五分左右,至少也是七点十分。据说你公司的人给你的手机打过电话。”

“啊,可能是这样吧。”

他事先居然把所有事情都调查了一遍,原半带惊叹。

“你能不能把你出门前干过的事尽量详细说一说?”

“你这家伙,一直在问些什么?我不是说了我特地要回家的理由吗?是给猫喂食。想知道猫粮的牌子吗?是‘爱喵’牌的罐头。”

“我知道猫吃了‘爱喵’。可是你呢?”

“我?”

“你吃了什么吗?”

听到这个问题,原左手轻轻摆了摆。

“喂,你忘了吗?那天我可是约你一起吃饭的。为什么我还会在出发前吃东西?”

“那你喝了什么吗?”

“没喝。”原不耐烦地说道。

加贺暂时合起记事本。他低下头,似乎是对什么东西感到失望。过了一会儿,他离开椅子,向床靠过来,表情中似乎有一种想要倾诉什么的苦闷感,这让原吓了一跳。

“我说,原,你把实情说出来吧。你一定是喝了什么东西。要是你忘了,就努力想想吧。”

原忽然感到口中变得干渴起来。他预感到自己一旦说什么,声音就会变得嘶哑。但他强令自己不能在这时露出狼狈相来。

“你这不是在问奇怪的问题吗?那你说我究竟喝了什么?”

加贺用唾液润了润嗓子,喉结上下动了一下。他凹陷的眼窝显得比平时更深,从那深处投出一动不动的视线。

“安眠药。”这位朋友说道,“你喝了安眠药。”

4

电话响了起来。是这间病房配备的电话,放在从床上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原一语不发地拿起了话筒。

打电话来的是公司的部下,讲的是有关电脑展会的事情。

“这些就交给你了。你和内田商量一下。那就拜托了。”

挂断电话后,荻原心想,今天公司里一定有传言说老板的情况不正常。给老板打电话,却没收到什么指示,这怕是他们从来没遇到过的事。

“看来你还是没能在医院里好好休息。”加贺带着苦笑说道。

“完全没有。但坐着不动也不合我的性格。话说回来,”原回头看着朋友轮廓鲜明的脸说道,“你刚才说了件怪事。说什么安眠药。”

“啊,是说了。”

“你说得真蹊跷。为什么我出门前非得喝安眠药不可?简直就是自杀行为。”

“你不是会自杀的人。”

“当然了。”

“所以说,”加贺脸上的表情消失了,接着说道,“你是被人下的安眠药。”

“被谁?”原问道。

加贺没有回答,他移开目光,朝窗户看去。

“你回答我,是谁给我下了安眠药?”

“是能给你下药的人。”加贺依旧看着窗外。

“这样的人不存在。”原断言道,“你好像没有在听我说话。我再说一遍,我在离开家之前,什么都没有喝过,什么也没吃过,只是在和广告代理店的部长见面时喝了咖啡。还是说那杯咖啡里被下了安眠药?要是这样,那个部长就是罪魁祸首了。”

“你喝安眠药是在回家之后,跟咖啡没关系。”

“喂,加贺。你的耳朵有问题吗?我不是说了我嘴里什么都没进过吗?”

“不。”加贺转脸看着原,“你一定喝了什么东西,那里面就放了安眠药。”

“你不要太过分了!”原吼了起来,“我知道你是个能干的刑警,可是你不要把一切事物都放进你扭曲的目光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有人要害我性命——你就是这个意思吧。”

然而他的怒色并没有改变加贺的表情。加贺抱起胳膊,叹了一口气。

“事发那天夜里,我去过你家,为的是找到能和你妻子联系上的方法。可是你妻子已经知道了事故的情况,回到了家中。因为她要作各种各样的准备,我就在起居室等她。”

“我听说这事了。你是那时候看见维基的吧?”

“维基?”

“那只猫。”

“啊,”加贺点头,“是的,可是除了猫以外,我还看到了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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