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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那个场所保持原样就好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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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免色先生怎么了?”

她眯细眼睛看我。而后多少压低嗓音说:“那个人大概心里藏着什么,我想。”

“比如藏着什么?”

“具体什么不知道。但免色今天下午只是偶尔路过这点,我想可能不是真的,觉得是有明确的什么才来这里的。”

“那个什么,比如是什么呢?”我对她眼力的敏锐多少有些惧怯。

她仍目不转睛看着我:“具体的不知道。老师也不知道?”

“不知道,没那个感觉。”我说谎道。但愿别被秋川真理惠一眼看穿才好。我向来不擅长说谎。说谎即形露于色。可是我不能在这里挑明真相。

“真的?”

“真的。”我说,“完全没有想到他今天会来我家。”

真理惠似乎大体相信了我的说法。实际上免色也没说今天到我家来,他的突然来访对我也是出乎意料的事。我并非说谎。

“那人有着不可思议的眼睛。”

“不可思议?怎么不可思议?”

“眼睛总显得有某种打算,和《小红帽》里的狼一样。就算装出外婆模样躺在床上,一看眼睛也马上知道是狼。”

《小红帽》里的狼?

“就是说,你在免色先生身上觉出了negative的东西?”

“negative?”

“否定的、有害的什么。”

“negative。”她说。随后好像把这个说法塞进了她记忆的抽屉,一如“晴天霹雳”。

“那也不是的。”真理惠说,“不认为有不良意图。可我觉得一头漂亮白发的免色的背后藏着什么。”

“你感觉出了那个?”

真理惠点头。“所以到老师这里确认来了,以为老师会就免色知道什么。”

“你的姑母也是像你那么感觉的?”我岔开她的提问。

真理惠略略歪头。“不,姑母不会有那样的想法,她一般不对别人抱有negative的心情。她对免色怀有兴趣。虽然年龄多少有差距,但对方一表人才,衣着考究,又好像非常有钱,还一个人生活……”

“你姑母对他有好感?”

“我觉得。和免色说话时好像开心得不得了。脸上闪闪生辉,声音也有点儿变样,和平时的姑母不同。而且免色也应该多少感觉出了那种不同,我想。”

对此我什么也没说,往两人茶杯里倒入新茶。继续喝茶。

真理惠一个人琢磨了好一会儿。“可是,免色为什么知道我们今天来这里呢?老师告诉的?”

我慎重地斟酌字眼以便尽可能不说谎就了结。“我想免色先生根本没有今天在这里见你姑母的打算——知道你们在我家以后本想直接回去,是我硬让他留下来的。他怕是偶然来我家,你姑母偶然在我家,见了才有兴趣的。毕竟你姑母是非常有魅力的女性。”

真理惠看上去不像完完全全认可我的说法,但也没再继续追究这个问题。只是好一阵子把臂肘支在餐桌上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不过反正你们下星期日去他家访问。”我说。

真理惠点头道:“是的,为了看老师画的肖像画。姑母好像对这个满怀期待,期待星期日去免色家访问。”

“姑母也还是需要期待什么的。毕竟在这人烟稀少的山上生活,和住在城里不同,新结识男性的机会也不会有多少。”

秋川真理惠嘴唇紧紧闭成一条直线。一会儿坦言相告:“姑母有个长期恋人的,一个认真相处了很长时间的男的。是来这里之前在东京当秘书时的事。但因为这个事那个事最终没能成功,姑母为此深受伤害。也是因为这个,母亲死后就来我家跟我们住在一起。当然不是从她本人口中听得的。”

“但眼下没有相处的人。”

真理惠点头。“眼下大概没有相处的人,我想。”

“而你对姑母作为一个女性对免色先生怀有那种淡淡的期待多少有些放心不下,所以来这里跟我商量。是这样的吧?”

“嗳,不认为免色先生诱·惑我姑母?”

“诱·惑?”

“不是以认真的心情。”

“那个我也不明白。”我说,“我对免色先生没有了解到那个程度。再说他和你姑母今天下午刚刚碰见,具体的还什么也没发生。何况那是人心和人心之间的问题,事情会根据进展情况发生微妙变化的。微乎其微的心理变动有时会迅速膨胀起来,而相反的场合也会有。”

“可我有预感那样的感觉。”她说得相当干脆。

尽管没什么根据,但我觉得相信她类似预感的感觉也未尝不可。这也是我类似预感的感觉。

我说:“你担心发生什么使得姑母再次深受精神伤害。”

真理惠频频点头:“姑母不是小心谨慎的性格,对受伤害也不怎么习惯。”

“那么听来,好像是你在保护姑母啊!”我说。“在某种意义上。”真理惠以一本正经的神情说。

“那么你怎么样呢?你是习惯受伤害的了?”

“不知道,”真理惠说,“但起码我没恋什么爱。”

“迟早也要恋爱。”

“可现在没有。在胸·部多少膨胀之前。”

“我想不会是多么久远的事。”

真理惠轻皱一下眉头。大概是不相信我。

这时我的心间倏然冒出一个小小的疑点:说不定免色是以确保同真理惠的联系为主要目的而在有意接近秋川笙子,不是吗?

关于秋川真理惠,免色这样对我说道:一次短暂的见面什么也弄不明白,需要长些的时间。

对于免色,秋川笙子应是为了往下也能继续同真理惠见面的重要中介者。因为她是真理惠的实质性监护人。因此,免色首先要把秋川笙子——或多或少——纳入手中。对于免色这样的男人,很难说那是伴随多大困难的作业,即使不能说是小菜一盘。尽管如此,我并不想认为他藏有那样的意图。或许如骑士团长所说,他是不得不经常怀揣某种企图的人。但在我眼里,他这个人并没有那么刁钻。

“免色先生的家可是很有看头的家哟!”我对真理惠说,“怎么说呢,该说是饶有兴味吧!反正看看是没亏吃的。”

“老师去过免色的家?”

“一次,请我吃晚饭来着。”

“在这山谷的对面?”

“大体在我家的正对面。”

“从这儿能看见?”

我略一沉吟。“嗯,倒是显得小。”

“想看一眼。”

我把她领到阳台,手指山谷对面那座山上的免色宅邸。庭园灯隐约照出那座白色建筑物,看上去仿佛夜间海上行驶的优雅的客轮。几扇窗还亮着灯光,但无一不是低姿态的弱小光闪。

“就是那座大白房子?”真理惠惊讶地说,往我脸上目不转睛看了一阵子。而后不再说什么,把视线再度转回远处的宅邸。

“若是那座房子,从我家也看得清楚,看的角度倒是和这里有点儿不一样。很早以前就有兴趣,心想到底什么人住在那样的房子里呢?”

“毕竟房子很显眼。”我说,“反正那就是免色先生的家!”

真理惠把身子探出栏杆,久久观望那座大房子。房顶上有几颗星闪闪眨眼。无风,小而坚·挺的云在天空同一位置一动不动,一如用钉子牢牢钉在三合板背景作为舞台设置的云。少女时不时歪一下头,笔直的黑发在月光下闪着幽艳的光。

“那座房子里,果真住着免色一个人?”真理惠转向我说。

“是啊!那座大房子一个人住。”

“没结婚?”

“说没结过婚。”

“是做什么工作的人?”

“不太清楚。据他说是广泛意义上的信息商务。可能是it方面的。但眼下没做固定工作。把自己成立的公司卖了,用那笔钱和股票分红那样的东西生活。更详细的我不知道。”

“没做工作?”真理惠蹙起眉头问。

“本人是那么说的,说几乎不出家门。”

说不定免色正用高性能双筒望远镜看着此刻从这边眼望免色家的我们两个人。目睹并立在夜幕下阳台上的我们,他到底会做何感想呢?

“你差不多该回家了,”我对真理惠说,“时间已经晚了。”

“免色倒也罢了,”她低声告密似的说,“能让老师画我的画,我很高兴。这点我想明确讲一声。会画成怎样的画呢?我非常期待。”

“但愿我能画好。”我说。她的话很让我动心。这个少女谈到画,心就能近乎不可思议地完全敞开。

我送她到门厅。真理惠穿上很贴身的薄羽绒服,把印第安人队棒球帽拉得低低的。这一来,看上去像是哪里的小男孩。

“送到半路上怎么样?”我问。

“不怕。熟路!”

“那么下星期日见!”

但她没有马上离开,站在那里一只手按在门框上按了一会儿。

“有一点让我介意,”她说,“铃。”

“铃?”

“刚才来的路上好像听见铃声了,大约是和放在老师画室里的铃一样的铃声。”

我一时瞠目结舌。真理惠盯视我的脸。

“在哪一带?”我问。

“那片树林里,小庙后头一带。”

我在黑暗中侧起耳朵。但没听见铃声。什么声音也没听见。降临的唯独夜的静默。

“没害怕?”我问。

真理惠摇头:“不主动发生关联,就没有可害怕的。”

“在这儿等一下可好?”我对真理惠说。而后快步走去画室。本应放在板架上的铃不见了,它消失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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