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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有什么即将发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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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不见的?”我问。

“说去上学,就像平时那样一早离开家了。我说开车送到车站,真理惠说走路去不用送。那孩子喜欢走路,不怎么喜欢坐车。因为什么可能迟到的时候由我开车送,否则一般都是步行下山,从那里坐公交车去车站。真理惠早上七点半一如往常走出家门。”

一口气说到这里,秋川笙子稍微停顿下来,似乎在电话另一头调整呼吸。那时间里我也在脑袋中梳理所给信息。而后秋川笙子继续下文:“今天是星期五,是放学后直接去绘画班的日子。以往绘画班上完时我开车去接。但今天真理惠说坐公交车回去,不用接。所以没去接。毕竟是一旦话出口就不听劝的孩子。那种时候一般七点到七点半之间回到家来,稍后吃饭。但今天八点、八点半也没回来。于是放心不下,往绘画班打电话,请事务员确认真理惠今天去上课没有,得知今天没去。这么着,我担心得不行。已经十点半了,这种时候还没回到家,什么联系也没有。所以心想说不定老师您知道什么,就这样打了电话。”

“关于真理惠小姐的去向,我心中无数。”我说,“今天傍晚去教室没看见她,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她从不缺课。”

秋川笙子深深叹了口气。“哥哥还没回来,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连个电话也没有,甚至今天回不回来都不确定。我一个人在这个家里,不知如何是好……”

“真理惠早上是穿上学的衣服出门的?”我问。

“嗯,穿学校制服,肩挎书包,和往常一样,西服上衣半身裙。但实际上学了没有还不清楚。已经这么晚了,现在没办法确认。不过我想是上学了。因为随便旷课,学校会有联系。钱也应该带的是只够一天用的份额,手机倒是让她带了,但关机了。那孩子不喜欢手机。除了主动联系的时候,时常关机。我总是为这个提醒她:不要关机,以便有什么要紧事好联系……”

“以前没有这样的事吗?晚上回家很晚这样的事?”

“这种事真是第一次。真理惠是认真上学的孩子。并没有要好的同学,对学校也不是多么喜欢,但事情一旦定了,她就按部就班。在小学也拿了全勤奖。在这个意义上,是非常守规矩的。而且,放学总是直接回家,不在哪里游游逛逛。”

看来真理惠夜里时常离家外出的事,她姑母完全没有发觉。

“今早没有什么和往常不一样的地方?”

“没有,和平日早上没有不同,一模一样。喝了热牛奶,吃了一片烤吐司,就出门了。她只吃同样的东西,一成不变。早餐总是我来准备。今早孩子几乎没有说话。但这是常有的事。有时一旦开口就没个完,可更多时候连问话都不正经回答。”

听秋川笙子说的时间里,我也渐渐不安起来。时间快十一点了,周围当然一团漆黑,月亮也在云层里。秋川真理惠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了呢?

“再等一个小时,要是和真理惠再联系不上,就想找警察商量。”秋川笙子说。

“那样也许好些。”我说,“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事,请只管说,晚也没关系。”

秋川笙子道谢放下电话。我喝干剩的威士忌,在厨房洗了杯子。

之后我进入画室。打开所有灯,把房间照得亮亮的,再次细看画架上没画完的《秋川真理惠的肖像》。再补画一点点就到完成阶段了。一个十三岁沉默寡言的少女应有的形象确立在那里。那不单单是她的外观,其中还应当含有她这一存在孕育的眼睛看不见的若干要素。尽可能表现视觉框外隐藏的信息,将其释放的意绪置换为别的形象——这是我在自己作品中——商业用的肖像画另当别论——所孜孜以求的。在这个意义上,秋川真理惠对我是个深有意味的模特。她的相貌,简直像错觉画一样隐含诸多暗示。而从今早开始她下落不明,就好像真理惠自己被拽进了错觉画之中。

接下去我看放在地板上的《杂木林中的洞》。当天下午刚画完的油画。这幅洞穴画似乎在和《秋川真理惠的肖像》又有所不同的意义上,从另一方向对我倾诉什么。

看画当中我再次感到:有什么即将发生!到今天下午还终究是预感的东西,此刻开始实际侵蚀现实。这已经不是预感,已经有什么开始发生。秋川真理惠的失踪一定同《杂木林中的洞》有某种联系。我有这样的感觉。有什么因为我今天下午完成这幅《杂木林中的洞》而蠢蠢欲动,并且动了起来。其结果,恐怕就是秋川真理惠消失去了哪里。

可是我不能把这个讲给秋川笙子。即使讲了,她也不明所以,只能使她更加困惑。

我离开画室,去厨房喝了几杯水,冲除口中的威士忌余味。而后拿起听筒,往免色家打电话。铃响第三遍,他接了起来。声音中微微带有仿佛等待有谁打来重要电话时的不无僵硬的语感。得知打来电话的是我,他似乎有点吃惊。但那种僵硬感即刻松缓开来,回复平素冷静而温和的语声。

“这么晚打电话实在抱歉!”我说。

“无所谓的哟,完全无所谓!我睡得晚,反正又是闲人。能和你说话,比什么都好。”

我略去寒暄,简要介绍秋川真理惠下落不明的事。那个少女说上学早上离家,仍未回去,绘画班也没出现。免色听了似很吃惊,一时无语。

“这上面你没有能想得起来的什么?”免色首先问我。

“完全没有。”我答道,“睡梦水灌耳。您呢?”

“当然没有,什么都没有。她几乎不肯跟我说话。”

他的语声没掺杂什么感情,仅仅是单纯陈述事实。

“本来就是个寡言少语的孩子,和谁也不正经说话。”我说,“但不管怎样,真理惠这个时候没回家,使得秋川笙子像是相当纠结。父亲还没回来,一个人不知如何是好。”

免色又在电话另一端沉默一阵子。他如此一再失语,据我所知,极其少见。

“这方面可有什么我能够做的事?”他终于开口这样问我。

“有个紧急请求,马上来这边是可能的吗?”

“去府上?”

“是的,有件事与此相关,想商量一下。”

免色略一停顿,旋即说道:“明白了。这就过去。”

“那边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没要紧到那个程度,总有办法可想。”说着,免色轻咳一声,感觉上可能觑了眼时钟。“我想十五分钟左右可以到那边。”

放下听筒,我做外出准备。穿上毛衣,拿出皮夹克,把大手电筒放在旁边。然后坐在沙发上等免色的捷豹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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