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骏河直之之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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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个子警察的登场至少对我来说不是什么意外。因为我觉得神林美和子一个人不可能准备如此夸张的舞台。

我对加贺说:“这算是主角登场吗?”以此来讽刺他明明早就到了这个家,却等到现在才出现。

“我只是个配角,不,甚至连配角都不是。主角是在座的各位。”加贺环视着我们说道。

“啊,我明白了。” 雪香织开口说道,“加贺先生一定是导演,指导美和子小姐演了一出精彩的戏。”

“为了避免大家误会,我先说明一下,来这里之前,我也不知道会有这种安排。我是听美和子小姐说有很重要的话要讲,才来到这里。说实话,我不赞成这种方法。因为我认为,把每个人叫到审讯室各个击破的方法可能更有效。”

“但是我不想用那种办法。我想亲耳听听,到底是因为什么、是谁、怎样杀了阿诚。我不希望这件事在警察局的密室里被处理掉。”

神林美和子的慷慨陈词有点刺激到了我的鼓膜和心。虽然很青涩,还有些自我陶醉的嫌疑,但还是很感人。我再次想到,她何必为那样的男人这么做。

“有关这件事,警方应该不会隐瞒信息,但我也能理解美和子小姐的心情。所以,”加贺咳了一声,“我决定配合这种有点戏剧化的安排。”

“简直太戏剧化了。”我说道,“完全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世界。把嫌疑人叫到一起进行推理什么的。”

“如果是克里斯蒂的世界,那么情节会复杂一些,嫌疑人也会更多。最起码得将椅子沿着房间的墙根摆满。但调查的难点在于,即便嫌疑人只有三个,想从中确定凶手也不是那么容易。”

“但是应该确定下来了吧?加贺先生,既然你都这么帅气地登场了。”雪香织的口气带有一丝嘲讽的色彩。

“可不能这么说。目前还有很多事情没搞清。”加贺挠了挠后脖颈。

“我觉得,”神林美和子说道,“如果是加贺先生,一定能帮我找出凶手。或者说,他可能已经确定了大致的人选。正因如此,我才请他过来。”

“看来你还挺器重他。但他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呢?他可不是警视厅的,只是个分局的人。我说得没错吧?”

“确实如你所说。”加贺看着雪香织,露出爽朗的笑容,“不过,雪女士,有些事只有分局的人才能做到。再说,既然美和子小姐对我的评价这么高,我得做到不负所望才行。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

说完,他走上前来,环视我们后竖起食指说:“但在此之前,我最后再劝一次,希望杀害穗高诚的人现在自己能够站出来。这样按自首处理也不是不可能。”

“这和刚才美和子小姐的提案一样。这算是交易吗?”

“可以这么说。”

“怎么样,两位?”雪香织轮番看着我和神林贵弘,“我觉得这个交易还不错。当然,是对于凶手而言。”

我什么都没说,将手伸向烟盒,然后问所有人:“可不可以吸烟?”谁也没说行或不行。我叼起烟,用打火机点上。神林贵弘一直低着头,完全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很遗憾,看来交易失败了。” 雪香织对加贺说。

加贺没有露出过多失望的样子。他轻轻举起手。

“没办法了。那么,我们就开始所谓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世界吧。”

2

加贺将手伸进黑色西服的内兜,拿出手册。他保持站姿,打开了手册。

“我们从头整理一下。关于案件的内容正如大家所知,是穗高诚先生在婚礼时因为吃了毒药而死亡。酒店的几个侍应生看到穗高先生在婚礼开始之前服用了鼻炎用胶囊。后来,和浪冈准子小姐的尸体一起,警方发现了遗书、毒药和装毒药的胶囊。因此,目前的主流看法是,这是一起由她策划的殉情事件。”

“这个没什么错吧。真不知道怎么还会有不满。”说完,我看向神林美和子。“美和子小姐刚才的说法非常耐人寻味,但归根结底只是些感性的东西。那天,浪冈准子小姐为什么来到这里,其实谁也不知道。或许她是来确认周五之前放进去的毒胶囊后来究竟怎么样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 雪香织插嘴说道,“这是听美和子小姐说的,据说浪冈准子小姐买鼻炎药好像是在星期五。所以,加贺先生认为她没有时间将毒胶囊放进去。但她会不会在周五晚上来过这里?”

“周五晚上吗?”加贺故作惊讶,“那天晚上穗高先生一直在家,难道能瞒过他做手脚?”

“这个……即使瞒不过他,也有很多办法。” 雪香织含糊其词地说道。

这时,神林贵弘抬起了头。“我也提一点,可以吗?”

加贺说:“请讲。”

“我也听说过浪冈准子小姐周五买了鼻炎药。但就算如此,也不能断定她将药用在了制作毒胶囊上吧。也许她在更早之前就已经买好了鼻炎药,然后制作了毒胶囊,并在周五之前就放了进去。”

“如果是这样,那么浪冈小姐为什么周五也买鼻炎药?”

“不清楚。我可不知道她想的是什么。毕竟我们素不相识。”

“如果你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应该能找到周五购买的鼻炎药。但是在浪冈小姐的住处并没有发现那种东西。”

“不能因为没被发现,就说它不存在吧。”

神林贵弘面无表情,但我能从他的语气里感到自信。我想,他在讨论量子力学时可能就是这种感觉。

他的主张确实合乎情理。也许是这个原因,加贺沉默了一会儿。但他很快窃笑起来,眼神仍然锐利。

“我还没说什么,大家已经说了不少。这是非常好的趋势。请继续保持这个状态,这样一定能发现真相。”

“你这不是在戏弄我们吗?”明明知道加贺是在挑衅,我还是没等调整好语气就开口了。

“戏弄?怎么会。”加贺摇头否定后,把右手伸进裤兜,拿出一些东西放在了茶几上。拿出来的是十元硬币,总共有十二枚。

“你想干什么?”我问他。

“是一道简单的算术题。当时,案件发生后,美和子小姐包中的鼻炎药瓶被警方没收了。瓶里有九粒胶囊,都没有毒。”说完,加贺从十二枚硬币中拿走了三枚,“婚礼开始前,美和子小姐从瓶中取出一粒胶囊放进了那个小药盒。这说明,之前瓶中有十粒胶囊。”他将一枚硬币放回桌面,“据美和子小姐说,穗高先生将药瓶交给她之前,就着罐装咖啡吃了一粒胶囊。而且,他还说过这样的话:‘不好了,药效好像没有了。明明刚服药没多久。’”

我也记得当时的情形。穗高的确是在不停地擤鼻涕。

“就是说,穗高先生短时间内便服用了两粒胶囊。那么,加上这两枚。”加贺把两枚硬币放回茶几上面,“就像这样,回到了原来的十二枚。而那个药瓶本来的容量就是十二粒。可见,穗高先生服用第一粒药时,那瓶药是新的。如果浪冈准子小姐是凶手,等于是把有毒胶囊混放到新的药瓶里。这有可能吗?”

“应该可以吧。难道有什么问题吗?”雪香织问道。

加贺看着她,露出从容不迫的笑容。明知这是为了让我们焦躁而耍的小手段,我却无法保持平静。

“在刚买的情况下,药瓶是放在包装盒里的。穗高先生是怎么处理那个盒子的呢?有关这一点,雪女士也曾提到过。穗高先生将药瓶交给美和子小姐前,把盒子扔进了书房的垃圾筐。那个盒子警方也已回收了,还进行了调查。”

“然后查到什么了?”我问他。

“盒子上只查到穗高先生的指纹,也没有打开盒子后重新用胶水粘上,试图伪装成新药的痕迹。从以上结果来看,基本上不存在往新药瓶里投毒的可能性。因此,浪冈准子小姐不是凶手。”加贺挺直腰板俯视着我们,“关于这一点,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人发言。我想找出这个推论的破绽,却没能发现。

“那么究竟是谁投的毒?为了搞清这一点,有必要查一下有作案机会的人。首先,用不着多说,是穗高先生本人。”

“从那种情况来看,不可能是自杀。”神林美和子一脸惊讶地看着加贺说道。

“我也这么想,但这种事情最好还是周密些。基于这种理由,作为有可能放进毒药的第二个人,有必要加上美和子小姐你。”

“美和子怎么可能是凶手?”神林贵弘发言道。

“所以说,这只是出于周密的考虑。”

“但是……”

“哥哥,”神林美和子对哥哥说道,“我们先听听加贺先生的看法。”

神林贵弘闻言,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问题从这里开始。除了穗高诚先生和神林美和子小姐,究竟谁有作案的机会?想想穗高先生吃毒胶囊之前的过程,范围自然就能确定。”

“你是说……只有我们三人,对吧?”

“还有一个人,雪女士,还应加上贵公司的西口绘里小姐。但从整体上看,可以断言她与此案无关。”然后,加贺先后看向我和神林贵弘,“这些大家有什么疑问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直抽烟。烟很快就燃尽了。我把烟掐灭在水晶玻璃烟灰缸里。神林贵弘他们好像也说不出什么理由。

“下面,让我们想一想毒胶囊。正如大家所知,毒胶囊原本是浪冈准子小姐制作的。如果认为是别人恰巧在同一时间搞到了硝酸士的宁这一类特殊药品,又偶然想到把它放进鼻炎胶囊,恐怕不大现实。但问题是,凶手是怎么搞到这种毒药的呢?”加贺走近落地窗,拉开了神林美和子方才拉上的窗帘,“为了搞清这个问题,首先有必要解开浪冈准子小姐自杀的原因。”

他背对庭院站着。由于是逆光,看不清他的表情,这使我莫名地感到不安。当然,他也许是为了达到这种效果而故意这么做的。

“你怎么能说这种奇怪的话!她自杀能有什么谜团?”雪香织的声音好像还保持着一些从容。也许是因为她有信心自己的嫌疑最终会被排除。

“有关几个疑点,我以前对骏河先生说过。”加贺看着我说。

“有这事吗?”我故作不知。

“首先是庭院的草。”他说道,“浪冈准子小姐的头发上沾着一些草。经调查,基本可以判定是这个庭院草坪上的草。不仅品种一样,连使用的除草剂也一样。科学的力量真是伟大,能从小小的草上知道这么多信息。这样一来,就会产生疑问。为什么头发上会沾有这种东西?”

“既然那天她来过这里,一定是当时沾上的。这有什么奇怪的!” 雪香织有些生硬地说道。

“那可是沾在头发上。”加贺说道,“我问过气象局,那天几乎没有风,是大晴天。那种天气,头发上怎么会沾上草?她可是仅仅站在院子里而已。”

“这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偶然间有枯草飘了起来。”

“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没有可能。那广告的事又该怎么解释?就是写着遗书的那份广告。那里有非常不自然的地方。”加贺将脸转向了我。

“有关这一点,我应该发表过意见。试图自杀的人的心理,只有当事人清楚。”我说道。

加贺点了点头。

“的确如你所说。所以,将遗书写在广告的背面,以及剪下广告边等事都没有必要考虑。”

“那需要考虑的是什么?”

“是更关键的事。我之前说过,那份广告是一家美容店的,并没有分发到日本的千家万户。那天,它夹在报纸中,只分发到包括这片街区在内的一小部分地区。”

我明白加贺到底想说什么了,不禁腋下出汗。

“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浪冈准子小姐居住的公寓并没有分发那份广告,但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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