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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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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晚上十点,阿翔终于睡着了。花惠轻轻地从床上起身,把儿子身上的毛毯给盖好。阿翔就像是在喊“万岁”一样高举两手。看着儿子的脸,花惠想还真是很想那个男人。双眼皮,高鼻梁,再加上头发稍稍有些自然卷,这些怎么看都不会是花惠或者史也的特征。

哪怕这孩子长得多像我一些也好啊,花惠想。这样的话,就没人会那么在意孩子到底像不像父亲了。可如果连和母亲都不怎么相像的话,旁人会感到不可思议的吧。

花惠轻手轻脚地走下了楼梯,看到从起居室的门中透露出了一丝光亮。打开门一开,原来是史也正坐在桌子旁边,手中正窝着钢笔,在便签上写着什么。

“在写信吗?”

嗯,史也说着放下了笔。“想给滨冈小姐的双亲写信。”

花惠吃了一惊,没想到史也会这样做。

“……是什么样的信?”

“当然是道歉信了。对方遭受了那样是事件,心里肯定不愉快的。我也感觉什么都不做也不太对。”史也撕下了那张便签,拿给了花惠。“你来读读看吧。”

“可以看吗?”

“当然了,署名我写了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花惠坐在了藤椅上,接过了信。纸上用蓝色墨水写下的字一排排整齐排列着。

“我深知这样突然来信会给二位带来困扰,但是因为有一些事情无路如何都想让您二位知道,所以还是冒然提笔。即便现在这封信被撕碎我也不应有任何怨言,但还是先请求二位暂且一读。

滨冈夫妇,我对此次所发生的事件深表歉意。含辛茹苦养育成人的女儿,竟以那种方式被夺取了性命,这恐怕是做梦都不会想到的事情。我自己也有一个儿子,因此那种悲伤的心情我是十分理解的。心中的苦楚简直不能用语言来表达。

我岳父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作为人最低级的行为,到底都不应该受到原谅。虽然现在还不清楚法院会如何下达判决,但是即便作出只有以死才能谢罪的结论,那么也不应该会有任何怨言的。

关于事件的纤细情况我没有掌握太多,后来是听了律师的话才知道,原来我岳父貌似是为了钱而犯下了如此罪过。真是愚不可及。

可是如果岳父真的是为了钱而犯罪,那么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根本没有意识到,没有工作的岳父的生活会如此困窘。妻子说,在事件前几天,岳父就曾打过电话要钱。但是妻子和岳父的从之前开始关系就不融洽,在加上不想给我增添太多麻烦,所以就拒绝了他。那个时候,妻子还宣称以后都不会在向岳父进行经济援助了。

我虽然不清楚岳父的生活困难到了何种程度,但是如果他真的是因为妻子断了其经济援助而一时间犯了糊涂,走上了违法犯罪的道路的话,那么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岳父理应收到制裁,而我也应该向死者家属低头认错才是。

滨冈夫妇,请一定允许我找机会向二位道歉。对于已经在监牢之中的岳父,即便是收到拳打脚踢都可以接受。虽然我知道即便是这样也不能消除二位心中的仇恨和愤怒,但还是请允许我拿出一点诚意,拜托二位了!

在二位深感悲伤的时候又读到这样的拙言拙句,或许会让二位凭空添加一丝烦恼,再次深感抱歉。

最后,希望令爱能在九泉之下瞑目。”

在末尾,就像史也说的那样,署上了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花惠抬起了头,与史也四目相对。

“怎么样?”

“嗯,不错。”她把便签还给了史也。自己肚子了没有多少墨水,对史也写出来的文章也没资格说三道四。“要见吗?对方的人。”

“据说是可以见面,但应该还是不行的吧。”史也把便签折得漂漂亮亮的,塞进了放在旁边的信封,信封上写着“致遗族”。“这信我明天让小田律师帮我转交。”

这个小田,便是作造的律师。

“不知道爸爸他有没有写道歉的性呢。之前小田律师让他写来着。”

花惠低着头说:“他那么懒散的人……”

“显示出有谢罪的意思是很重要的,这关乎最后的判决。所以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就是怎么做才能使得判决下得最轻。所以,我明天会和律师在确认的。”史也把信封放进了旁边横躺着的文件包里。“话说,幼儿园那边怎么样了。”

啊,花惠目光下垂。“说是还是让他转学比较好。”

“这么说了么?”

“嗯,今天园长说的。”

史也皱皱眉头,挠了挠脑袋。

“就算转校了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的吧。如果那里也开始各种流言蜚语要怎么办,再转吗?”

“如果是很远的幼儿园的话应该没问题。这次闲话的源头,我估计是藤井吧。”

史也叹了口气,环顾室内说:“我们也要从这里搬走吗?”

“如果……可以的话。”

“这样的话,就要先把这所房子卖了才行,但是现在周围这么多风言风语,想要卖掉也很难啊。”

“真是对不起……”花惠低下了头。

“你没有做错什么。”史也用毫不嫌弃的口吻说着站了起来。“我去洗澡了。”

花惠点了点头,目送着丈夫的背影。

花惠开始收拾桌子的时候,发现有很多被团成一团的便签纸。肯定是丈夫为了文面来回写了好几次吧。

花惠想,现在这个局面,史也也只能默默忍受了,因为自己也是那么的不中用。

上周,阿翔说幼儿园的小朋友们都不和他一起玩了。刚开始花惠没明白是因为什么,后来这样的事又发生了好多次,花惠才意识的事情的严重。

阿翔的爷爷是坏人啊,所以我们不和阿翔一起玩——貌似阿翔的朋友是这样说的。阿翔实际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问花惠说:“爷爷是坏人吗?”

花惠去了幼儿园了解了情况。身材矮小的园长慎重地说:“事情我们已经了解了。”说仁科翔的爷爷是杀人犯的流言已经扩散开来了,孩子的家长们好像也来找园方询问。幼儿园这边也很头疼。

花惠知道,流言的来源是同住一条街的藤井,那家的小孩也和阿翔上同一所幼儿园。作造被逮捕了以后,几个调查员在附近打听过情况,说不定也去了藤井家。自己在得知作造的所作所为以后就已经有了觉悟,杀人犯的家属在世间只能遭他人冷眼相对。花惠能够理解,人们对于和杀人犯有血缘关系的人会从生理上就感到厌恶。如果反过来,花惠自己估计也会做同样的事情。况且,自己身边有这样危险的人存在,他的行动为何没有收到自己的监控,这也成了被世人责问的原因。

花惠想,现在只能忍耐了。对于父亲成了罪犯的这一事实,自己也只能接受了。现在的问题,就像是史也说的,是要想法设法将量刑降到最低。也就是说,是要将犯案时的残酷性降低的意思,如果这样的话,那么世人看自己的眼神说不定会稍有改变的吧。

妻子和岳父的从之前开始关系就不融洽——花惠无意间想到了信中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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