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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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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墨浑身僵硬。

大抵是发了烧,徐子赤的体温很高,手臂环在他腰上,像一小截火炭,烧得他口干舌燥。

他咽了一下口水。

空气中越来越干燥,世界好像成了个火场,腾腾蔓延着。大红帘幔打下来,将床铺隔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孤岛,他和徐子赤二人紧紧相拥,得以苟且偷生。

全世界似乎只剩他们二人。

两人陡然亲密起来。

他侧躺着,腰被徐子赤环着,背上贴着徐子赤的脸。徐子赤总喜欢这样抱他,弓着腰,奶猫般蜷着。每次都弄得他必须曲着腿睡觉。

两人的姿势还是一模一样。

可不一样了。

隔了六年,什么都不一样了。

六年了,他和徐子赤再也不是十三岁了。两个成年男人挤在一起,纵是床铺宽大,也总会觉得别扭与空间逼兀狭小。

大红平金绣幔招摇起来。在太阳影子下,那绣幔红得透明了,厚重的质地仿佛也变薄了。窗外一截树干支楞着,红绣幔上透出一截纤细的暗影。

徐子墨盯着那暗影。恍惚起来。

像……

像那晚帘幔上,那一截赤裸的腰臀……

他一惊,为什么他会想起这个。他和徐子赤是亲兄弟,他怎么能想起这个!他挥手扯起大红平金绣幔,想将上面透出的那一截纤细的暗影扯碎。

手却一不小心掀翻了床边的白瓷药碗。

叮的一声响,茶碗摔在地上,碎了。

世界都静了一秒。

“徐子墨。”背后的徐子赤幽幽地出声,冷笑,“我就那么像洪水猛兽吗?不愿在这里,可以立刻下去。”

徐子墨忙道:“不是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咬唇不语。

在弟弟床上想起了他的……

他说不出口。

背后,徐子赤咳嗽起来。

他咳嗽时整个人会蜷成一团,胸腔震动着,呼吸破风箱般困难。半晌才停下来。徐子墨听得心疼,想回头给徐子赤拍拍背。声音却停了。

徐子赤轻轻呼了一口气。

徐子墨更不敢动了。

徐子赤大约也是尴尬的,从方才到现在,他僵硬着一个姿势,一动未动。两人紧紧贴着,像两个刺猬,既不能靠近,又不忍分离。

静了许久。

“徐子墨……”背后冒出徐子赤的声音,“我恨你。”

未等他反应,肩窝处一阵剧痛,接着是灼热的呼吸扑了上来。徐子墨下意识要缩,却忍住了,“对不起。”

是徐子赤咬住了他的颈窝。

徐子赤打小就有咬人这毛病。父亲总打趣他是小花豹,生气时就喜欢咬人,牙口又好,每每总能把人咬的皮开肉绽。

徐子墨以前屡屡受难。

徐子赤呼吸声在耳边,急促的,压抑的,灼热的,烧得他耳朵发烫:“为什么……”他声音益发含糊低沉。

徐子墨感觉皮肉被牙齿嵌进去,生切开般锐疼。他脸色发白,却一声不吭。

徐子赤哑着嗓子道:“你的心怎么这么硬!”

徐子墨哑口无言。

一滴接一滴温热的水打在他颈窝里,顺着流入衣领里,一路痒到了心里。徐子赤的呼吸声也轻微到几乎没有了。他僵硬的不敢扭头,握紧了拳头:“对不起。”

徐子赤哭了吗?

许久,徐子赤松了口。

徐子墨的肩窝火辣辣地疼,灼热黏湿,又是口水又是牙印,似乎还有血。他不敢伸手去擦,轻声问着,“好些了吗?”

身后的呼吸平定了,徐子赤语气客气:“刚才失态了。”轻描淡写地将纠结爱恨一笔带过。

徐子墨只得顺着他寒暄:“这六年,你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听说你在做生意?”

“嗯,贩马。”

“生意容易做吗?”

“这几年行情不错,也多少赚了一点。”

……

彬彬有礼,像两个陌生人的寒暄。

徐子墨忽然滑稽得想笑。

在这个封闭窄小的床里,在这暧昧干燥的空气里,两人血缘羁绊最深的人,以最亲密的姿势相拥着,却作着最体面疏离的寒暄。

时间地点人物都错了个彻底。

徐子墨摸到了墨蓝色斗篷的一角,被提醒般地捏紧了,道:“那天,你走的那天。我只回了一下头,你就不见了。”

背后没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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